咖啡與苦瓜



你吃苦瓜嗎?

咀嚼著媽媽煮的苦瓜。
我想起從前老是見到苦瓜就皺眉頭。

而今。
別是一番滋味。

沒有喜歡。
卻已不抗拒。

或許當有一天。
年華終將老去。
眼角皺褶加深。
心頭平淡如水。
年輕時的浪潮翻湧回歸深邃黑洞。

我也會細細滋味著,苦盡回甘的感覺。

××××

你愛喝咖啡嗎?

後來不知怎的。
我開始喝咖啡。

不愛特甜的。只喜歡那帶點苦苦的滋味。

有人曾問我對咖啡的感覺。
忘了怎麼回答。

那人說。你對咖啡的看法,即是你對愛情的看法。

那些時候,我只喝美祿和熱巧克力。
對咖啡幾乎完全不沾。

我什麼時候開始喝咖啡?
大概就是從我(以為的)失戀開始。

灰姑娘午夜十二點之前必須回家。
而我則必須中午十二時之前和咖啡。

不然會輾轉難眠。

××××

不過小事一樁。
當我不再把小事當成一回事,或許。

咖啡與苦瓜。
也只不過是爾爾。

然後你會說:怎麼你老是記掛這些小事情?
很無聊。

競賽



This is not a competition.

我忽然想起你說的這句話。
我想,你是真的說過這句話。

而我如今會忽而迷惘。

那日有個遊戲。
讓人填表格裡的問題,藉以認識我們從來都不太認識的同儕。

其中一題:去過最多國家的人。

我們團隊一致推舉我。
然後我傻笑。沉默。

我沒數過。
需要嗎?
那是值得自豪的事情嗎?(或許是的。至少我會羨慕。)

別的團隊有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同事。
去了……忘了多少個國家。

眾人驚嘆。
我心虛。(呃……新加坡算不算?)

心虛什麼?

傻瓜。

因為你只是還有許多想要去的地方。
於是你從來都沒有想到要去比較。

一直到有人告訴你,你應該去算一下。

有必要嗎?

這是一個什麼競賽。
我旅行。我走。我要走。我能走。我不能走。我不走。我沉潛。我小旅行。我不旅行。
我有錢。我沒錢。我說我窮遊。我說我奢華遊。我說我自討苦吃。我說我看不開。

那又如何?

讀書時候比成績。
工作時候比薪水。
中年快到比幸福比財產比房子比車子。
現在還要比旅行?

有什麼事比這更累嗎?

我只想。
安安靜靜地寫。
該走的時候,就走。

××××

或許我們終究只是在漩渦裡推進。
所以從來沒有前進。

見到的是朦朧。卻以為是全部。


不過喃喃

『2013年9月26日  夜

也許那時不需要釐清的。
小說來到最後,漸漸地走向“意象”。
一種…………或許是水墨畫裡的意境。

我再也抓不清小說的紋理。
何者為主。
何者為副。

這一趟“尋找”的漫遊,像是通往自己心裡的幽冥祕境。
泅泳至深邃處。

途中……所遇見、所探尋、所追逐的
是作者的意象嗎?經歷嗎?
是真實嗎?

如果一部小說也能擁有“畫”裡的意境,那《靈山》堪稱新穎。
至少對於孤陋寡聞的我而言。

當初在撒馬爾罕留下的未竟,原來是我當初未能體會的“意境”。

是的。《靈山》顛覆了我對‘小說’的認知。』

××××

如果不是諾貝爾文學獎的光環。我依然不曉得高行健是誰。
依然不知道《靈山》這本書。

如果不是因為前任我愛的人向我推薦,我甚至沒有衝動想讀這書。
我以為,那必然是艱澀難懂的。

在當年懵懂的旅程中。我邊走邊讀。
讀到了撒馬爾罕。

是什麼樣的傻勁和不理智,讓我背著一本逾500頁的厚重小說帶上旅途?

××××

單一章節幾乎可以做一個故事。
即使不記得前篇在說些什麼。

我曾嘗試牢記小說章節。
卻發覺…………
接下去是怎麼了?

我摒除一切雜物。不寫字。不讀其他的書。
專心一志。

結果我還是分不清你我他她。
結果我還是忘了。

接下來是到哪兒啦?

靈山。烏伊鎮。紹興。會稽。岷江。
等等等等。

重要嗎?

××××

抵達目的地。
重要嗎?

必要嗎?

如果不必要,那為何追逐尋覓?
為何不辭勞苦紛紛然然?

如果重要。
我找不到那河對岸的河對岸的對岸的哪裡。

那是否該搖頭嘆息。
那是否該忿恨沮喪。

××××

後來我讀到。
描寫畫裡的雪。

那已接近尾聲。

忽然像是觸動了心裡的什麼機關。
何不就把這‘小說’當成一幅畫。

一幅。
水墨畫。

我何須鉅細靡遺,追逐個前因後果。

我真的需要讀‘懂’嗎?
本來,我就不精明。不聰明。

××××

一個旅者的追尋。
常常就在那裡頭,找到一些合心意的段落。

文革的故事。文化的失落。茫茫的叢林。神秘的民謠。根。
人性。歷史。慾望。性。

依然是每一章節裡的精神象徵。

單一地讀。讀成一首歌。
然後沒有起承轉合。沒有高潮迭起。沒有主角配角。
我想,我以為。
讀完了此書。
像欣賞了一幅淡墨灰白的水墨畫。

誰是誰?
就當作是一個人吧。

我和你。不過同一個人。

又如何?

××××

在網絡翻查了一下。
有人說起尤利西斯。James Joyce 的 Ulysses。一部超厚長篇,卻只是敘述著發生在一日的事情。說那是小說語言的極境。

等我準備好(?),再讀。

《靈山》輕飄飄的。
像是那些民謠的吟唱,迴盪在那不知名的村落裡。

夜裡。

××××

反叛。自主。自由。
懂又裝不懂。
不懂又裝懂。

懂了又如何?
不懂還不是一樣讀書考試工作結婚生子逛街吃飯睡覺旅行生老病死。完成一個每一個人都堪稱完滿的人生。

××××

我一直很懷疑。
無論是瑞典文還是英文。

該怎麼翻譯出中文文字營造的意境?

頭一次我讀小說。
讓我聯想到意境。(和背景)

我又不是誰。
我只是個好奇者。

好奇。

為何中文界似乎對這樣的‘小說’,接受度偏低。
或許是我讀小說的水準太低。

我不喜歡莫言的書。
卻喜歡《靈山》裡,那種縹緲如墮五里霧的無重量世界。即使那是沉重的反差。
都消失了。或都在消失中。

或許那和心境有關。
因為我骨子裡的反叛。厭惡一切循規蹈矩又自小循規蹈矩甘之如飴。

我渴望那樣的‘反’。
可笑。

的我。

××××

『2013年9月18日

相隔兩年之後,決心重讀此書。
2011年8月15日,我出發了。
從K城到成都。
我體驗‘在路上’的起點。
也是我把厚厚一本《靈山》帶著出發的啟程。

2011年10月,在撒馬爾罕留下了《靈山》。
留在我在中亞的日子裡,最鍾愛,也帶給我最多溫暖回憶的Bahodir Guesthouse。

我只記得。末了對於《靈山》未有所悟。
雖然‘讀完’,卻一知半解。
但書本太厚重,我像了結一樁心事一樣,把《靈山》放下。
繼續我的旅程。

2013年了。
我希望,這番重閱,能啟迪一些什麼。
能為自己。
也同樣找到一些什麼。』

××××

“悟”什麼?
需要‘悟’什麼?

“了解”什麼?
需要‘了解’什麼?

要找一些什麼?

原來我從來都不懂。

真可笑。

××××

而我。
不過喃喃。

只能喃喃。


One night in Varanasi


Kenneth 和 Apple. 
常常,我就坐在那河階上觀望。
那一夜。
錯。
是夜未央的時刻。

我發呆的時候忽而聽見熟悉的廣東話。
短促俐落的廣東話。我猜是香港口音。

然後。寂寞也罷。三八也罷。
好像是我主動去搭訕吧。




那幅傻呆呆的樣子。
想來是我在瓦拉納西的日子的常態。

實在感恩他倆。
留下了我在瓦拉納西的面貌。

那是多麼珍貴的畫面。


人字拖。七分褲。我的紅色可樂外套!



然後Kenneth喚住Apple和我面對鏡頭笑一個。


××××

有時候以為無關重要的事情。
回頭看的時候,卻發現。

原來有人替你留下了你當時候的身影。
而我們不過萍水相逢。
留下的,卻是最珍貴的自己。
2011年的自己。

謝謝Kenneth和Apple。
雖然他們不知道。

要到兩年後的今天,重溫一些照片。
我才曉得感恩。

感謝他們。

我匆匆走過你身邊(II)

玉器市場後頭的火車站


我們回到了仰光。
那座仰望光的城市。

幽冥天色中。涼涼冷冷的早晨。
我和朋友跳下車。

叭叭聲中,擁擠的塞車中,我恍惚以為回到了印度。
我們找了一家燈火通明的小茶館,迳自坐下喝茶。
等待天明。

等待,仰望光的時刻。

××××

『她強烈感受到命運確實召喚了她。正如麥可所寫,並沒有跡象顯示她知道已經到來。但它突如其來地出現,就這麼矗立在她的面前,龐大、駭人、引人矚目。而她所做的,不論是過去或現在,只是回應它的呼喚。』


那一道街上有許多如此的‘攤檔’。

蘇雷塔一帶依然熱鬧非凡。
我們在那轉角找到了一家昏暗而不起眼的小旅館。
裡頭卻是乾淨俐落。頂樓可望出窗外,那金燦燦明晃晃的蘇雷塔。

仰光。
我回來了。
而我不准備停留。

××××

2005年。緬甸軍政府宣布遷都至彼時仍是彬馬那(Pyinmana)的內比都(Naypyidaw)。
仰光 - Rangoon/ Yangon 似乎要被冷落。

更改一座城市的稱謂。真能改變一座城市的靈魂嗎?
刻意冷落一座都市。只為其過去、歷史、所有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與當任政府政權的政治利益相衝突。
真能更改世人對其看法嗎?

真能抹去歷史嗎?

而仰光。
世人仍然仰望她。

如同仰望象徵著溫柔力量,卻萬分堅毅的翁山素姬(我比較喜歡‘昂山素枝’這個譯名)的形象。

她代表緬甸。代表仰光。
更多的,是代表一個時代的希望。
緬甸人的希望。

自由。民主。免於恐懼的自由。
勇敢。堅毅。

接替她爸爸翁山將軍的衣缽,成了緬甸人的精神象徵。
當軍人破門而入開槍掃射,翁山將軍站了起來。昂揚地倒在血泊中。

而她。

××××

我沒有到大學路去走一趟。
那年,暗潮洶湧的那一年。

所有願意替她奔走的人。
像在家裡開圓桌會議一樣。
他們都希望,她是他們的希望。

後來。

好幾年之後。
一群僧侶步行到大學路。

她仍然在軟禁當中。

××××

大白晝裡,我沒有到大金寺去走一趟。
倒是夜幕裡,和朋友一路奔走,只在大金寺外圍觀望了一下。

途中迷路。詢問了好幾次。
看我們指手畫腳的樣子,都不約而同地問:Do you speak English?

是我們小看了仰光市民嗎?

開敞的大馬路不算繁忙。是否那些年,這裡曾經風起雲湧,掀起民主自由追求的序幕?

『但大金寺不只是美麗的朝聖地點,它在緬甸的佛教傳統中佔有中心位置,因此也曾經是國家認同的核心,在1920和30年代成為第一個反對英國統治的集體示威地點。翁山曾在此發表過幾篇震撼人心的演講,而他的遺體就葬在附近。翁山素姬宣布她要在大金寺言說,這也是她頭一次表示願意以自己的姓名支持人民起義。當局立即有了反應。』

1988年8月26日。她就在大金寺發表第一次的公開演說。

她當初回來是為了母親的病。
而最終,是命運的召喚。
讓這個緬甸女子終於回到她的國土,象徵性地接替她父親未完的志業。

她是她父親的女兒。




仰光的陽光依然像初次見面。
我們四處張望。

專注的,卻是仰光的生活。
比如街頭替人‘打信’的工作。
或寫信。
或撥電話。
就一個小小桌子,一個人。一整道街下來,倒是挺熱鬧的。

像是,我們來到玉器市場。亂轉一圈。
轉到了小巷子裡,倒是看見一群男人圍成一圈,似在研究手上的玉器孰真孰假。

一晃。
來到躲在玉器市場後頭的火車站。

轉瞬間仿似掉入了另一個空間。
霎那像時光倒流。

身著傳統服裝優雅來去。
悠悠然然的。

那時候是午後五時多。
我和朋友說:仰光是座適合行走的城市。下午四時之後。




然後我不得不說。
經過報攤,我忍不住停下腳步一探。
所有的報章幾乎都有翁山素姬的照片。

我和朋友吱吱喳喳地在報攤前指指點點。
攤主忽然問我們:你們是馬來西亞人嗎?

我們一愣。

笑。

他曾經在馬來西亞工作了七、八年。

“我們所有人都喜歡她。” 我指著翁山素姬的照片,他靦腆地笑著說。



仰光。

熱烈又粘滯。

我們並沒有停留太久的一座城市。
也無法訴說太多關於那些時光流連在過去的小巷子。

她並沒有因為失去首府稱謂而漸漸失色。
而是在那些年的掙扎流血中,懷抱著希望前進。
悠悠然的。
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仰光依然是緬甸的象徵。

像翁山素姬。在德努漂,軍隊張牙舞爪地叱喝,不准他們走路中央,又不准他們走路兩旁。
威嚇著要開槍掃射。
他們只是又累又餓,想盡快回到總部休息。
軍隊卻大聲擾攘,威逼恐嚇。

在這時刻,她卻一個人走回了路中央。直直地往前方持著槍預備掃射的軍人走去。

『蘇說她在面對危險之時並沒有什麼獨到之處,但她整個人生就是為了面對這一刻而作準備。』

『一月間,翁山素姬告訴《紐約時報》的記者說:“我不想搞個人崇拜,我們已經有太多獨裁者。”但她個人想不想要無關宏旨,現在的她已經陷入其中,永遠脫不了身。』

××××

仰光。她會走向何方?
而多年以後,終於獲得自由並進入國會的翁山素姬,又會在緬甸的歷史裡,留下什麼?

我輕輕走過你身邊。
又能說些什麼?



注:『』裡的文字摘自Peter Popham的《翁山蘇姬》(The Lady and The Peacock - the life of Aung San Suu Kyi) 莊安祺、范振光翻譯


她美麗嗎?



是一個人的心,決定眼前的美麗與哀愁。
經過瞳孔倒映在視網膜上的。

最後。
興許是你所願意、所希望、所預料會看見的。

或許會有意外。
那意外是老早編排好的嗎?

××××

無意中在網絡上看見一篇文章鏈結。
把瓦拉納西的浮屍、滿山垃圾和所有的髒亂,一一透過鏡頭,赤裸裸地展現。
再配以聳人聽聞的字眼。

我讀了。
忽然有點茫然。

怎麼我都沒看到這些?
難道是我觀察力太差?

余秋雨曾經在《千年一嘆》寫道:我拒絕說她美麗。

那時候,我已經從印度回來。
在我的鏡頭裡,瓦拉納西是非常美麗的。
恒河的水。只要不靠岸,如綢緞般柔滑。

然而,那裡什麼都多。
垃圾多。牛多。狗多。猴子多。人多。
騙子多。朝聖者一樣多。

如果你必須定義美麗為整潔、秩序、‘文明’(你如何定義文明?)、平等。
那她必然醜陋至極。

××××

我當然記得滿街的牛糞(或什麼動物的排泄物)。
當然記得在老城牆角背對人群小解的男人。
記得亂哄哄、鬧趴趴。
記得河岸的垃圾堆。
記得纏人的boat boat boat和now is good time for boat。
記得那噁心的伯伯對我說出噁心的話。
記得火葬場的惡人恐嚇我、推撞我。即使當時在場尚有其他遊人。
記得東岸的荒涼,西岸的熱鬧。
記得滿街的乞丐(即使不會比菩提迦耶多)。

××××

然而。

我記得我在那裡的第一天就巧遇浩平的韓國女友人。談起那個在瓦拉納西待了兩個月學西塔琴的日本男孩,竟然就是她曾經在這裡相識的旅人。
記得在屋頂看漫天的風箏飛揚與落日,有一絲憂傷,又感覺一絲浪漫。
記得那些在河裡河岸沐浴祈禱的虔誠神色。
記得河岸邊的奼紫嫣紅。小孩或幫忙晾曬,或只在河岸玩耍。
記得小男孩要我和他買蠟燭,卻和他聊起了唸書的事情。
記得微涼的午後,我坐在河階邊。看人玩板球、造船。還有那些終於‘收工’,不必纏著遊客賣明信片的小孩們在嬉戲、放風箏。
記得我可惡地假裝英語不好,誤會了那年輕的大學生。而他卻真誠地和我訴說那恒河美麗的來生。
記得我抵達的那日中午,就在恒河主階上被嚇得退回了旅舍。但也只是那一個中午。
記得我在那裡第一次遇見小芋。和小宋重逢。和小朱聊我們彼此的愛情故事。

記得,那些我在河岸觀望的日子。

××××

瓦拉納西美麗嗎?

××××

而有人窮其一生,想盡辦法也要來到這裡終老,死去。
祈願一個不必那麼痛苦的美好來生。

而有人說。興都教徒一生之中能來到瓦拉納西,那是上天的賜予。
Gifted.

××××

種姓制度。
女人的地位。

個性裡的認命、不爭取(那些死纏爛打又算什麼?)

對女遊人的騷擾與‘好奇’?

那些個為人所詬病的。那些個我們不認同的價值觀。

××××

瓦拉納西美麗嗎?

××××

我曾經如是寫:

那些流流徙徙的日子裡。那些漂泊不定的茫茫風裡。
曾經在這裡彷若入定停駐。

是誰。會在一座漫黃漫黃擾攘不休的聖城裡,不為著什麼原因,無聊地停駐。
不學西塔琴,不玩音樂,不對祭祀與信仰著迷。

純粹只是 - 觀望。
觀望人。觀望狗、猴、牛。觀望凌亂。觀望有序。
常常,在河階邊坐著,就看見了戲正上演。
彷若一場每日上演的默劇,只是主角配角混淆不清,新舊面孔交替。

『在瓦拉納西十四天,如果不是為了某些原因。你會悶死。』
可是我好端端的。正如,那些呆在河階邊來來去去的遊人,看不同的人發呆、搭訕、玩樂器。也一樣好端端的。

河畔,每一個人都是風景。
正如,我也是風景裡的無聊點綴。

××××

或許我只是不喜歡凡事以批判的眼光看待一座城、一些人。
我是過客。我只看見了她的表面。
所有的其他。

只是聽說。聽說。聽說。
可能。可能。可能。

我不是余秋雨。不是VS Naipul。
沒有他們的文化底蘊與認知。沒有他們的深度。

但是我深信,任何地方都不止是一面。
而印度。沒有人能永遠說得清。

如果你只會害怕。
那你哪裡都去不了。

如果你只會批判。
那你哪裡也不必去。

××××

瓦拉納西美麗嗎?
印度美麗嗎?

××××

如果你想知道,何不去了再說?

××××

她的美麗或不,不是為了你和我的眼光。






冬季裡的風雨





都說了。典型的巴黎冬季該是陰鬱的天氣,飄零著霏霏雨絲和著涼涼的風。
看不見雪,是有些遺憾。
但我想著,以後和你一起看雪。

不管在哪裡。

××××

凡爾賽宮在巴黎的很郊外。
那日陽光應驗著多數人對巴黎的冬季印象,一整日躲了起來。

我想起林達筆下的凡爾賽宮。
不在於其金碧輝煌,雄偉寬廣。
而是那血染的法國大革命。

皇族的沒落。革命的烽煙,星星之火撩起了一整片猩紅天空。
斷頭台。

革命帶來了巨變。
即使革命到了最後荒腔走板。

我面對著荒涼寂寂的偌大凡爾賽宮的花園。
蕭索的微風。葉盡落的枝椏。

冬季。

心裡卻不似寒索如冬。
反倒似那零落枯瘦赤條條的大樹之間,靈巧可愛,宛若童話故事裡的小草叢般,有點孤獨,卻和著小小快樂地面對灰索的湖面與一整個冬季。

××××

冬天?好冷也。

每回預備冬日出遊,總有人如是對我說。

都說了。我皮下脂肪足夠厚實。
冬天旅行,我從來不怕。

更何況。
只不過是東京和京都。歲末即將短暫停留的都市。

我想在冬季裡的走過數日寒凍。
不過是厭倦了常年濡濕炎夏。


明年中秋



2010年中秋。
我和她們笑著點燈籠在住宅區裡嬉鬧遊走。

我說:明年中秋,不曉得我在不在這裡。

那年我下了決定。
要走。

走得比他更遠。更長。更堅強。

你會笑我嗎?
出發的源頭,其一竟然是他。

我不記得了。
只記得。

我的笑裡,豢養著憂傷。
中秋。
月圓。

人團圓。

××××

2011年中秋。
9月11日。是吧?

我在比什凱克。我好開心。

獨個兒在吉爾吉斯繞了一圈。回到比什凱克的櫻花旅館。
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時候,你僅僅是一樁同鄉人的遇見。

而我快樂著。
像完成了什麼任務一樣。
大概是信心建立起來了。
大概是櫻花旅館好舒服,讓我有回家的感覺。

好期待接下來的旅程。

然後那天,我特意爬上櫻花旅館的三樓陽台。
就穿著和你第一次見面的睡衣。(笑)

望著月光。閃亮閃亮皎潔皓白的。
一個人傻笑。

中秋節呢。

你大概還在頌湖。
發楞著怎麼月光那麼白。

第二天你出現在我臥舖的門邊。
“啊!”

然後我記得,你好像有說:原來昨天是中秋節啊?難怪月光那麼園。

××××

2012年中秋。

我和一個她在K城老街遊走。
粘嗒嗒的。但是心情愉悅。

老街的藝術表演好快樂。
那年我失戀(可以算是失戀嗎?)。

中秋。
至少還有值得記憶的街頭表演和喜樂。

雖然老城點滴消失中。

××××

2013年中秋。
還有兩天。

好朋友都在國外。
我預料會在工作中度過。

你呢?
好嗎?

月圓。
是否人團圓?

你記得中秋節嗎?
節慶對你而言,是什麼呢?

那天。我想給你傳個短信。
而你。

會忘了。

我。

花間沒有一壺酒。
無可獨酌。
亦無可相親。

無人可以一同舉杯。
要邀月嗎?

你喜歡熱鬧。
喜歡三四好友圍繞。
願你今年中秋,過得熱鬧而快樂。
真心希望你,日子過得安好快樂而充滿希望。

××××

明年中秋。

我會在哪裡?
你呢?

我想提燈籠。點蠟燭。共舉一杯酒。

乾啊!(我一向豪邁)。









細說從頭(III)

束河古鎮像個迷你麗江古城。是我們去得不是時候?
還是,束河仍如束之高閣的晶瑩玉石 稀奇珍貴,未被賞識。也未被俗氣沾染?

小橋流水孤芳自賞,搔首弄姿卻落得寂寞下場。
可我記得我喜歡束河。

那是四年前的束河。
四年。四十八個月。
多少個春去秋來。
多少遊人來了又走。

多少個日子。
回憶只剩下唯美。

我們脖子上仍掛著旅舍老闆借我們帶的‘騎馬’寬邊帽,依偎在流水邊的木椅上,說著不著邊際的話。
單純恍若小孩初生。

不似麗江古城總是忙碌地讓流水進入遊人的鏡頭里,束河安靜得不像話。
然而,她又是蠢蠢欲動、含苞待放的。像不甘寂寞似的,期待著落單迷途的遊人、期待著逃離麗江窒息氣溫的旅人。

她準備好了。

如同麗江古城一樣。美景、咖啡館、火鍋店、客棧。甚至比麗江古城更多了一份‘洋化’。只等著旅人前進。

有些地方,你已經不想再回去。
你清楚知道,最美的只是回憶。

在那咖啡館的落地窗旁,我們嬉笑著,玩著小時候的‘釣魚’玩具。
啜飲着自己泡的熱巧克力,幽幽淡淡地淺嚐輕笑。

咖啡館沒其他人,老闆竟是允許我們的要求,讓我們在吧台泡了那幾杯,如今已忘了味道的熱巧克力。
我和她探進了咖啡館後頭的客棧。
院子裡有一婦女在織衫。

嘻嘻哈哈間,我們徵得允許,溜進無人的客房一窺。

日子是否撐得下去?那時候的我大概有如此想過。有多少遊人會來到細小的束河,像是麗江古城的仿照版?

守著日子。守著寂寞。
客棧本來該是送往迎來、熱鬧交流的地方。在只能守候的時光裡,寂寞如何自處?

如今,你是否還會如是想?
你的心。
是硬了。冷了。還是停擺了。

你總是胡思亂想。
還沒搞清楚就把自己墜入五里霧裡。

你告訴他。你要戒掉這個壞習慣。
可是你從沒認真改。

四年後的今天,當你書寫回憶。
你還是一樣。
想太多。

我們回到咖啡館樓上,繼續把熱巧克力喝完。
說了些什麼了?

只記得,胡鬧著,悠閒著。

於是我們有了一段愜意的咖啡時光。

斜躺在火鍋店舒服的沙發椅上,又是我們包場的店裡,晚餐味道如何老早忘了。
又只記得,我們說著說著,懶惰了。

麗江的柔軟時光演變成束河的慵懶歲月。
於是我們決定,不去玉龍雪山了。

我們留在麗江古城裡 —— 探索嗎?溜達嗎?豢養懶菌嗎?

我說:我要去看清晨的麗江古城。


OS:或許只有那時候的麗江古城能走進我心裡。

這段旅程。
歷經你的跌宕歲月。
是時候總結了。

扮美美旅行 (原載無名部落)

在西班牙和巴黎的八十天,只用了兩條牛仔褲替換。
上衣的搭配也不過兩套。
整個冬季,只有一件黑色羽絨大衣撐過來。

在印度,常常也只不過是一條過膝七分褲和一件T恤到處亂走。
偶爾,腳下也只有一雙夾腳拖鞋。

在中亞的那段日子,更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外套,一件可樂紅外套走到老。不修邊幅到連自己也忘了自己什麼模樣。
反正,不會是整整齊齊,好看的樣子。
T恤,洗了又穿,穿了又洗。最愛旅舍可以自由用水洗衣服和有晾曬衣服的地方。

一頭長發,到最後也只剩如枯根的暗黃髮絲。快比得上洗髮水廣告裡,那誇張的枯黃樹根般的發。
發尾開叉到我實在看不順眼。
得空時候的其中一項’娛樂‘,就是拿著我的瑞士刀,剪分叉。

看到那些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旅行的女生,總是心生羨慕,卻沒有付諸行動。
反正一個人,方便就好。誰看呀?

沒有在乎的人在身邊,穿得舒服就好。

倒是很懷念穿裙子的日子。
愛穿裙,偏偏活動無法穿裙。
爬山不能穿裙吧?
到海邊去,穿什麼裙?
到什麼什麼地方拍照,爬上爬下,又蹲下又墊高腳尖的,怎麼好穿裙?

扮美美,雖然會讓自己開心,卻會讓自己不方便。那到底是要開心還是方便好?
扮美美旅行,好像……也只能在未來實現。

寫於2012年5月11日
無名小站部落格

那年,我剛從悠長假期回歸現實的日子。
竟也還有許多風花雪月的心情。

無名小站
我寫字的緣起。源起。
那幾年的書寫記憶,即將煙消雲散。
留下的,只是模糊的記憶,在心底。
在……備份裡。

那是你的曾經啊。
風花雪月的曾經。
不堪回首的曾經。
已經過去的曾經。

很好。

《林肯》

網絡截圖


“We begin with equality. That's the origin, isn't it? That's balance. That's fairness, that's justice."

『我們生而平等。那就是起源,不是嗎?那是平衡。是公平。是正義。』

忘了這句話在什麼時候出現。
疲累頹喪但仍舊堅韌堅持的林肯如是說。

牽拖日久的血腥戰場。根深蒂固的奴隸制度。荊棘滿佈。

林肯的意志堅定。即使看起來柔軟,偶爾佝僂著背。
但從未被周遭的反對聲浪擊垮。

強韌的人。
他是美國總統。
共和黨領袖。
在位期間,南北戰爭爆發。分裂的阿美利堅共和國。
1月31日的議會,他必須讓第十三修正法案在聯邦眾議院以三分之二票數通過。一勞永逸廢除國內的奴隸制和強制勞役制。

因為。我們生而平等。那是生命的起源。那是平衡。是公平。是正義。
奴隸不是個人財產。
人人生而自由。

他的勝算渺茫。智囊團如是告訴他。

然後,史匹堡開始描繪這個美國歷史上最偉大的總統之一,通過各式手段:賄賂、買通、威嚇、動之以情、服之以理,達成他的最終目的。

堅毅不摧的意志。
說服所有替他進行各式買賣賄賂的人。
Push them to the limits。

或許。一位偉大的領袖,就是憑其過人意志,堅定的立場,和善於用人的能力,帶領社會/國家通往大方向。

那些統統可稱之為不光明正大的‘買票’手段。公然‘說謊’。只為了一個目的。
廢除奴隸制。然後結束南北戰爭。
過於‘道德高尚’的手段,在那個時候成就不了一個真正光輝正義的目的。

那是一個改變歷史的舉措。
為了一個光輝的理由。為了一個改變歷史的契機。
為了一個民主進程。

自由與民主,從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業。
她必須循序。她必須經歷陣痛。她有時候必須不擇手段。她偶爾得轉彎。偶爾得口是心非。
然而,她的方向必須清晰。

許多人覺得《林肯》很悶。太多話。沒有高潮。不懂美國歷史,因此看不懂。
(這不是一部需要‘看得懂’的電影。他並沒有很玄。)
甚至有某些影評說,那是一個Talkathon。

然而,姑且不論是否完全與歷史相符。
只要用心觀看,電影的震顫,在細膩隱晦的對話中悄然掀起巨浪。
那不是張揚的‘高潮’。

而是密密稠稠低調醞釀的。
然後,當議長說他也要投票的時候。
當1865年1月31日,第十三修正法案正式以三分二比數通過的時候。
眾議院裡的狂喜,也對比著我心裡的狂喜。

即使早知道結果。

我哭了。
我的眼淚本來就很廉價。從來都是。

××××

隔了差不多一年才在家慢慢觀賞。
我慶幸(?)沒有到電影院去,因為裡頭實在有太多英語生字。若非清清楚楚的英文字幕,和偶爾可以按暫停鍵、迴轉鍵。讓我查字典(驚!)和把喜歡的精句給抄下來。恐怕我沒那麼投入。

電影的基調沉著、緩慢。
然而也偶有令人爆笑的畫面(對話)。
然而就是那種山雨欲來的凝重氛圍,在心裡營造了一個觀影的孤獨空間。

那是觀影必須的。

××××

忽而想起Thaddeus Steven (Tommy Lee Jones 飾演)的某個片段。
這位擁有激烈的,廢除奴隸制主張的議員。曾經、一直都堅持 equality in all things。
然而林肯的謀士們極力勸阻他:請你請你在眾議院發表的時候,不要太堅持!這樣會激起搖擺派的反感,也會壞了全局。

為了顧全大局。為了終極目標。
他只說了一句:I do not hold with equality in all things, only with equality before the law。

眾人歡呼,松了一口氣。
某人在會後說他改變立場,做法令人作嘔。

但是,某些時候,為了大方向和目標,我們是否該學會轉彎、忍辱、按捺?
總有一天。

也終有一天。
堅持與轉彎並進,必有所獲。

只要不忘初衷。

××××

特意抄下(其實是‘打下’)某些好玩或有意思的句子。
誰說電影沉悶?

"Nothing surprises you, therefore nothing about you is surprising. "Theddaus Steven反駁某個質疑林肯常常會讓人‘意外’的陳述。

"Trust? I was under the misapprehension that your chosen profession was politics."

"Some of us breathe oxygen, and we find the mephitic fumes of his oratory a lethal challenge to pulmonary capabilities. "- 眾議院裡辯論時候出現的‘精句’之一。或許下次,當我們想要某人閉嘴,可以如此不帶髒字地要他住聲。(笑)

"Time is a thickener of thing. "- 時光會讓記憶濃稠。我喜歡如此亂翻譯。

"If you can look into the seeds of time and tell which will grow and which won't."

"A compass, I learned when I was surveying, it'll point you true north, from where you're standing. But it's got no advice about the swamps, and deserts and chasms that you'll encounter along the way. If in pursuit of your destination, you plunge ahead, heedless of obstacles and achieve nothing more than to sink in a swamp. What's the use of knowing true north? " - 年少輕狂時候,或許可爛漫驕傲地說:為了夢想,即使焦頭爛額,一無所獲,也要勇往直前。年紀稍長,或許我們才會懂得,得用實際的方法追求初衷,而不是明知方法不可行而一意孤行。並非害怕跌倒,只是人要學會轉彎。學會以不同的方法、退路,來前進,來邁向目標。

"Even submit to loosing freedoms, the freedom to oppress, for instance, we may discover other freedom previously unknown to us."

"All we done is show the world that democracy isn't chaos. That there's a great, invisible strength in a people's union. Say we've shown that a people can endure awful sacrifice and yet cohere. Mightn't that save at least the idea of democracy to aspire to? Eventually to become worthy of? At all rates, whatever maybe proven by blood and sacrifice must have been proven by now. Shall we stop this bleeding?"

那是我抄下的最後一句話。

××××

都說我的歷史老早還給老師了。
美國的南北戰爭,除了那模糊的字眼,也忘了個七七八八。

但這無阻觀影樂趣。

我笑。我哭。我思。
我喜歡。

就這麼簡單。

××××

只可惜,這樣有勇有謀有手段,卻擁有崇高方向的政治人物,縱觀世界,稀少如鳳毛麟角。

××××

The 13th amendment to the US constitution: Abolition of Slavery

Section 1. Neither slavery nor involuntary servitude, except as a punishment for crime whereof the party shall have been duly convicted, shall exist within the United States, or any place subject to their jurisdiction. Section 2. Congress shall have power to enforce this article by appropriate legislation.

美國憲法第十三條修正法案

第一款 在合众国境内受合众国管辖的任何地方,奴隶制和强制劳役都不得存在,但作为对于依法判罪的人的犯罪的惩罚除外

第二款 国会有权以适当立法实施本条

取自:維基百科




與肉身相遇

下午二時
往台北機上

『讀畢此書。
肉身與心靈。捨身的故事。
切實。慾望。慾念。善美。
真。善。美。真於最前。

漢文化裡的‘無我’。
希臘文化、聖經裡的肉身受苦。

心念牽動。

唯撼動我心的,是後記裡,一位醫師的一句話:
最痛,就這麼痛了。

或許尚年輕,無法確切體會肉身的痛。
但關於疼痛,總有許多話要說。

是的。

但願最痛,就這麼痛了。』

寫於2012年1月24日

××××

我對朋友說,我在書展買了蔣勳的《吳哥之美》。
那是八、九年前的書了。
新近再版。終於攫住了我的視線。

朋友忽而問我:那本《肉身覺醒》呢?你看完了覺得怎樣?

我一愣。
搜索枯腸,竟然想不起我讀過什麼。

末了我說了幾句話:就是在不同文化裡,對於‘肉身’的觀念。

然後我只能說出這句話:最痛,就這麼痛了。那是後記裡的一句話,記憶至今。

蔣勳的《此生。肉身覺醒》。
我怎麼就只記住了後記裡的一句話?

於是我把書再找出來。
翻至末頁。竟然留下了那些字跡。
而原來,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

很少會在讀完書之後寫下即時感受。
那必是因緣際會。

××××

“心靈上的痛,難以承擔,要依賴肉身的痛來解除轉移。”

那一頁,我把右下角折了起來。
有些書被我折得亂七八糟。
有些書也被我畫得亂七八糟。

在所有愛書人眼裡,我是最不愛惜書本的。

卻是這些我折角最多,畫線最多的書本。
曾經在我心底鏤刻下烙印。
哪怕只是一句話。

在瓦拉納西的篇章,蔣勳寫了那句話。

我何曾經受過什麼巨大的心靈苦痛。
又何曾必須以肉身的痛來解除轉移。

然而我把那一頁給折了起來。
我一瞥,就知道是哪句話牽動我的心。

××××

不過世俗讀者。
其實不熟悉蔣勳在書裡頭的引用。
從希臘文化、聖經、印度教文化、埃及文化,到儒家文化、漢文化、佛學。

或許,恰恰說明我當下最真實感受的,是我剛讀完的霎那,在書的扉頁寫下的短短、似乎毫無意義的幾句話。

生命的重量。
肉身的覺醒。
死亡的輕盈/真實。

那令人震顫的捨身故事。

而我們的文化裡,不習慣面對肉身與死亡。

倏然念及羅丹與卡蜜兒的雕像。
他們對於肉身的揉捏,那麼精細,卻那麼澎湃。
指尖的觸動在雕塑裡融入了或洶湧或激情或清冷的情感。

他們對肉身的正視。
在於肉身的情感嗎?在於對慾念的張揚渴慕嗎?
還是。情感與肉身之間。愛情與性之間。
本來就沒有誰比誰偉大。誰比誰潔淨。誰比誰無私。

誰比誰齷齪。

心靈與身體的結合。
在愛情的世界裡,本來就無可厚非。

蔣勳在寫肉身覺醒。
而我怎麼想到了卡蜜兒的深情雕塑。
想到了愛情的敗壞,伴隨著精神與肉身的死亡。

卡蜜兒。
我無端想起她。

想起在巴黎的羅丹美術館。
我無緣一睹她的雕塑。
卻在那裡買了一張明信片,是她的雕塑。

肉身在雕塑家的指尖裡,是什麼?
是否就是,我一眼看見的激情、糾纏,與絕望?

即使我對藝術一竅不通。
不過以我卑微世俗的眼光,來看見。
我所想遇見的。

不是嗎。

××××

真。善。美。
真於最前。

是的。

我連假裝都厭惡。
當我必須假裝,心頭竟是如此疼痛。

我到底是在哪一頁讀到了關於‘真、善、美’?
真。

這對我來說如此重要的一個字。

卻似乎在必須成熟的世界裡,漸漸遠去。遠去。遠去。

只要不是假。
那。真不真,就無謂執著了。
不是嗎。

××××

或許尚年輕,體會不了肉身的痛。
什麼時候才是最痛。

心頭疼痛的時候,我會感覺心臟像是被巨石鎮壓。
而我必須手握拳頭,捫心。方能疏解那以為的痛。

曾經如此真實,如今卻仿似只能憑空想像的一件事情。

而此時此刻。
而在這些日子以來。

我漸漸發現。
困擾我的,不再是心靈的痛。
而是切切實實肉身的頹圯。

我的左膝在我跑步超過三十分鐘之後,開始隱隱地痛。
總是如此。
即使我在平時工作日,偶爾仍感覺到那麻麻的小疼在左膝發酵。

於是我開始心焦。
在還沒‘不良於行’之前,我必須去爬我想爬的山,徒步走過我必須走過的世界。
心靈思想可以等,可以慢慢琢磨,可以耐性滿滿。
而肉身,卻不能等太久了。

或許,就在這些時候。
在讀完《此生。肉身覺醒》的一年半以後,我才開始意識到。
肉身如此重要。

而我必須對肉身呵護。如同我對自己的思想與心靈的要求一樣。

××××


『不在乎。就無所懼。』
我在其中一頁寫下了這幾個字。

如今我想。
如果人世間真的能完全不在乎,那生命豈不太也無趣。
無所在乎。無所牽掛。無所用心。

空如破竹。
嗶剝一聲。也只不過生存。
而不是活著。

果然,自幼在極度漢化、儒學文化裡長大的孩子。
總是激烈地面對生命。
卻不曾正視肉身的蛻變與死亡。

而肉身,當真只是靈魂依附的一幅軀殼嗎?

當你的肉身出現問題。
當你必須與肉身作出搏鬥。
當你得與肉身在時間的河裡奮力超越對方。

請記得。
加倍愛護你的肉身。

因為是你的肉身,替你承擔苦痛。
是你的肉身,讓你做著你想做的事情。

××××

蔣勳在書裡引經據典,述說肉身、死亡。等同述說生命。

而我卻亂七八糟、雜七雜八、胡言亂語。

一年半以前讀過的書。
因為朋友的一句話。
讓我想寫下當日的感受。

不為什麼。
只為重溫,那曾經教會我的事情。
只為讓我正視。

我的肉身。

煩擾煩擾煩擾

姐姐說我:你還說妳是水瓶座。怎麼一點都不灑脫? 我也希望我是真的風。 總是吹啊吹啊吹啊,離開啊離開啊離開啊。 不帶走雲彩不帶走雨水不帶走山不帶走海。 可是我害怕。 只是暫時忘卻。 我無法不預想苦痛。 我不想他們苦痛。 我會受不了的。 有時候我恨。 而我很少恨。 我們都善良。都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