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關於喀什老城青旅的事



拍了那麼多張照片,喀什老城青旅,我也只拍了這一幀。
那讓我抑鬱、想哭、活得像貓一樣,當家一樣的青旅。
天天伴著“老師好,同學們早……”的廣播醒來,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我與喀什無緣。
停留兩次,卻總是來不及看清她的臉孔。
唯一記得清楚的,是老城青旅。
是自奧什風塵僕僕卻幾近崩潰的回來之後,那涼涼的秋。庭院裡的無聲溫暖。
那圓桌會議。
那裡的旅人。
那分道揚鑣。

那。
深深思念。

××××

後來,我寫了一篇文。
是我真心喜歡與非常渴望分享的故事。

我或許不記得他們所有人的名字,但記得那些安靜的時光。

這篇文後來刊於星洲日報的星雲版。
是對自己最美好的記憶。



不再聯繫的人與喀什的故事

後來我一直記得在喀什老城青旅的八天。記得那疲憊又驚恐的抵達、記得肉身的痛與虛、記得硬邦邦的床和薄薄的棉被。記得一些有的沒得,記得那些旅人。就是不記得喀什有什麼景點。

『哎,原來你住了八天了?好久哦。』退房時候小珊邊替我填寫著退房單,邊小聲驚呼。原來有八天了啊?我怎麼沒去據說最大型的動物販賣市場,怎麼沒去香妃墓。連老城也沒怎麼流連。我是怎麼記住喀什的?

日常

一臉孩子氣的加拿大男子就蹲在我對面,前方一個洗臉盆。裡頭裝的大概是臟衣服吧,浸泡在一汪肥皂水裡。他在手洗衣衫。而我蹲在那裡,正用著老舊牙刷,兀自刷著我的鞋子。自喀什到吉爾吉斯、塔吉克斯坦、烏茲別克,再回到喀什,這雙腳踩蓮花的鞋子風塵僕僕地,還真的不曾洗過澡呢。那是微涼的清晨,還是微涼的午後?我都不記得了。老城青年旅館寬廣庭院的一隅,我們剛好同時間在做著清洗工作。

靜默太無聊。抬頭時刻,彼此對望一眼。旋即都笑了。『雖然說有洗衣機,價錢也不貴。還是自己手洗的踏實一點。』他隨口說了一句,羞赧地牽起了嘴角。我頻頻點頭,是啊是啊。一列好幾台的洗衣機就並排在我們身邊,我們卻都在用最原始的方法,安然地洗刷著。有一搭沒一搭的。沒有很深刻的對話,甚至沒有交換名稱。但那一剎的相伴,無意卻很真實。

彼時我們倆看起來都很健康。是有些風霜,但很平靜專注。擦鞋子和洗衣服如此簡單的事,在那一刻莫名地深刻了起來。或許在路上一段時間了,日常在恆常移動中,變得如此珍貴起來。辦好一件小事,像是什麼重要的事。後來我們再沒什麼交集。我倒下了,他也倒下了。再見著他,一夥人在庭院的矮桌子盤腿而坐,各懷心事。

看他臉色泛白,不若初次見面時候的安好。問過其他人,方知曉他病倒了。我們都自顧不暇。後來的後來,旅人們分道揚鑣。

我卻為何記得。那一個微涼的時刻,我們在庭院裡各自洗衣和刷著鞋子。並認同,還是自己動手做,比較實在。

心安

晨風輕撫的時刻,許多旅人未醒。十月仲秋的喀什,天氣著實涼了。庭院裡難得清靜,喧嚷仍在沉睡,寂然在風裡張揚蔓延。

我瞥見良子在房外的矮桌子邊專注地唸書喝茶。她一貫地和藹,朝我笑了笑,又恢復專注。我腹絞已減緩,只是時來時歇。上廁所的次數也減少了。那兩天才到院子裡走動。常常就如此看見良子裹著大披巾,在矮桌子邊喝茶唸書。我坐到良子身畔,偶爾問一兩句話,沒什麼意義,但覺心安。或許她有種淡然和平的氣質,不焦不躁。

自從東尼和日本旅人在中巴邊境被遣回頭,旅舍裡將近二十多位沒有巴基斯坦簽證的旅人都焦躁不安。原是非常簡易的手續,坐上公車駛上傳說中壯麗攝人的喀喇崑崙高原公路,在中國邊境過關,再駛入一大片無人之境的巴基斯坦邊境,抵達關卡時候付美金幾許就能獲得入境簽證。偏偏一星期前巴國政策有變,除了特定國家,大部份旅人再也無法取得落地簽。

一夥人總是圓桌會議似的,商討對策。偏巧我身體虛浮,意志力倏然減弱許多。即使打起精神勉強參與,時常也只是奔走一陣即頹然。在那些時刻,我喜歡坐到良子身邊,靜靜地發呆。這個淡然平和的日本女子,來到新疆學習維吾爾語。為了簽證來回吉爾吉斯的奧什與中國喀什,我碰巧在兩城都遇見她。她帶我去找喀什的郵局,告訴我哪裡可以找到白米飯吃。在我腹瀉得昏昏沉沉,終日在床上與廁所之間流連的時候,她與另一日本女子在某一個早上把一袋橘子放到我背包上,留了字條希望我早日康復。

我記得,發現那幾顆迷你橘子與字條的清晨,眼淚幾乎掉了下來。那麼深切的肉身的折騰,在那一霎忽然獲得了寬慰。

安靜的眼神。安靜的陪伴。安靜的關心。即使後來我們不再聯繫,我仍記得安靜的良子。在房外的矮桌子邊,喝茶、唸書。而我坐著,就覺得心安。


他是和東尼一起在中國邊境被遣了回來的日本旅人。輾轉,旅人們終究被迫捨棄巴國,各自找尋目標對策。而他決定前往吉爾吉斯與烏茲別克。

其實我們不曾說上多少話。一直到我無意間得知他的目的地,遂掏出我的烏茲別克各名城的地圖交予他。不過是個隨意之舉,地圖於我亦已無用。他卻珍而重之無比感激,說要替我畫一幅畫來回報。我訕訕地傻笑,無可無不可。如此方攀談起來,他說馬六甲是擁有最美麗落日的地方。說法源自一部漫畫與據其改編的連續劇。他特意在優管搜尋片段讓我看:男主角在公路上奔跑,就是為了一睹馬六甲海峽的落日。“你瞧那散開的雲層,層層疊疊地,落日餘輝猶抱琵琶半遮臉,最漂亮了。”我笑了,珍惜着旅人對馬六甲的喜愛。

他在路上一直都在畫漫畫。後來他讓我安靜地坐著,速速地替我畫了一幅素描。那幅素描我珍重地收著。我們從未交換名字。後來也沒有再見或聯繫。

然而他在畫裡留下了簽名,也留下了我當時的模樣。

××

喀什老城青旅,那牽動著我與喀什的唯一珍貴記憶。每一個遇見的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或深或淺,始終留在了心裡。雖然因腹瀉與彼時體弱的關係,我始終與喀什的美麗無緣,然而這些相遇足以彌補。

在那些時刻,我們各自都給了某些人一刻溫暖。那對孤單旅人來說多麼重要。至少於我而言。

再後來,一位大馬旅人告訴我,老城青旅的旅人少了,因為老城多了一家青旅。而我的記憶卻一直停擱在那個時間點、那個空間。2011年十月的喀什老城青旅,我們一大幫的旅人。

我記得你們幾乎所有人。包括新加坡的穎,和迄今仍在路上的大馬旅人。


一個人的時候,所有感念都如斯深刻。



上山




我想,大概是從這裡開始吧?
經過兩列小商店,註冊徒步。
然後走著走著,就來到了這裡。

其實我已經忘了,這兒是哪兒。
只是天空很藍。
陽光辣手。

××××

博卡拉的午後燠熱。三時多了,我兀自背著大背包和朋友尋找辦理徒步證與安那普爾納證件的辦公室。

已經沒有時間再尋找背夫或導遊。
巴士車站附近靜悄悄的。連招攬遊客的掮客都沒有。

熱。
出乎意料的熱。

最終下定決心自己走這半個小環線。
書上說很簡單的。網絡上說很簡單的。
好吧,我就相信路線是簡單的。
時間來不及了,明天即得出發。

其實我不曉得朋友是怎麼想。
她只是說:好啊。可以啊。

她難道就不怕我帶了她去荷蘭嗎?

然後,翌日,我們就出發了。

××××

大太陽底下,我老覺得怎麼還沒走完?
Tikhedhunga 到了嗎?我還想走到Ulleri。渾然不知那是千級階梯的一大部份。
是小環線裡最難過的其中一關。

我不敢看時間。不敢放下背包太久。
不。敢。過。河。

即使那只是淺淺的小溪流,一塊一塊的石頭鋪好了讓徒步者踏步而過。
而我懼怕。站在中央的一塊石頭上即不敢向前邁進。
退不行,前進是必須的。而我猶豫了好久。
一直到超越了我們的小隊伍的導遊回頭解我困境。
他站在溪流裡,讓我穩穩地握住他的手臂。
說:放心,過吧。

我心放寬。
方笑開。
踩石而過。

那導遊大可不必回頭。
但是他回頭了。

××××

徒步登山人稀。但總會有人經過。然後遠遠地將我倆拋離。
有機會搭訕時總會問:還有多久呢?

他們都說了一個時間。
後來證明這些導遊確實經驗豐富,總是以旅者的腳程計算。
時間預算準確無比。

太熱了。已經下午三時。
而我不曉得我們在哪兒。


我以為我們快要來到今晚歇息的地方。
高興得太早了。

不知何時開始。
大概過了Tikhedhunga,我們就一直在爬梯級。
我懵懵地不曉得自己正在傳說中的‘千級階梯’當中緩慢攀爬。

只是一直仰望著那沒有盡頭的梯級,漸漸感覺力不從心。

最後一輪歇息,別人的導遊告訴我們,最多兩個小時就要到Ulleri了。我原本想要今夜住宿的山中村落。
天空卻飄起雨來。
一陣慌張,也筋疲力盡。那是石階路,會滑。
這是半山,看不見有村落。
只有一家仿似茶居的住家。我前去探問,慶幸有房間可供住宿。

於是決定當晚就在這兒睡。

本來想要放棄了。明天就下山去。
朋友提出,我心蠢蠢欲動。
太疲倦了,也高估了自己的體能。

飄雨的四時許。山里綠意深濃,天候也涼了。
我坐了一會兒休息,遠眺著滿山綠意。
還是決定繼續。

怎麼可以放棄呢?
即使朋友說讓我自己上,她則下山去。
我還是不怕。
一個人就一個人上山吧。



也許是雨後天晴。也許是受我感染。(臭美)
最終,我們決定一起繼續旅程。

夜裡再度下雨。
我和友人撐著傘,我拿著手電筒,倆人小心翼翼地走過屋子邊緣(跌下去就是直直跌下山了),上戶外的洗手間。

那不知名的半山腰。
下雨的夜。

我沒有洗澡,就讓山風吹涼了。匆匆入睡。




下山




“啊。”是沒有驚嘆號的,悶悶低低的一聲“啊”。
呲牙裂嘴,眼睛鼻子嘴巴皺成了一團。

知道前方有人,我急切地想自己站起來。
背包壓在身上,雙手撐在階梯上。膝蓋的疼霎那如此劇烈。
而我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頭低下,散亂的發遮住了臉。
連帶也遮住了我的視線。

我疼。慌。急。
說不上來的,還有懊悔與自責。
於是剎那,淚湧上了眼角。像跌倒的瞬間一樣讓自己措手不及。

正在上山途中的前方小隊伍的導遊,沓沓沓地踩著階梯飛奔而來。
眼淚危危險險地掛在眼角,依舊藉著長發遮掩我的臉。
而他已經來到跟前,使勁扶我起來。

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了。
全身力量掛在他的雙肩才勉強站了起來。
卻窩囊得連謝謝也說不出口。

Are you ok? Are you ok? You rest here, wait for other people to come and help you, ok?

帶著口音的英語,在耳邊關切地迴盪著。

我又搖頭又點頭,拼命用手擦去眼角的濕漬,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 ok, ok. I’m ok. Thank… you. 
勉強牽起嘴角微笑,因為擠著淚,必然難看極了。

導遊與隊伍走了。

我兀自埋首忍淚,不讓淚掉下。

朋友自身後來到。
“沒事。沒事。”我搖搖頭,路還得往下走。

此時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又被大力地吸了回去。如此反反复复好幾回,才止住了。

除了和導遊確認沒事的幾句話,從頭至尾我不發一語。
更沒有和友伴訴苦。

也許是疲憊到了臨界點。
或者是懊惱自己怎麼把這難得的九天旅行旅成了折騰。
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差勁極度厭恨。怎麼如此簡單的、不過三日半的徒步旅程,走成了一道黏塌塌的、常常氣喘如牛的‘別緻’風景線?
接近尾聲了還要因為雙腳無力而跌倒!

如此體能,以後怎麼再去更長遠但景緻更佳的徒步?

眼淚染濕的又豈止是視線,還有自己總是不自量力的那股任性。
還要任性到什麼時候?還是,要不自量力到什麼時候?


山頭裡空氣清新。

連呼吸都感覺涼意。

而我卻在涼涼的空氣裡哭了。

好久沒在旅途中哭泣。
除卻在喀什的那一次。

其實我很堅強,我只是愛哭。



加德滿都的——



天氣是怎麼著?
—— 大概有點濕、些微熱。畢竟臨近暮日時光,不至於涼風徐徐,卻仍可耐。陽光有點濛,正如你有點懵。

街頭是怎麼著?
—— 你迷濛著眼,匆匆掠過那色彩斑斕的牆。據說裡頭是座花園,秀麗誘人。畢竟誘不了你。Bob Marley。那是誰?他和加德滿都有何聯繫?你聽著覺得熟悉,卻不知所以然。你畢竟無知。舉起了相機,攝下一刻。你找巴士車站去了。一如往常,你喜歡在有充足的時間餘裕裡替未知勘察場地。然後在零星的凌亂裡,似乎回到了那比這凌亂、臭烘百倍的街頭。那是你的單純年代,即使彼時你已經三十歲。你在2014的街頭,彷若墮入2011的迷霧裡。2015的你,發現Bob Marley逝於1981年,你誕生的那一年。但音樂不死。是,不是,是。

人是怎麼著?
—— 旅人是怎麼著吧。花花亮麗當中,夾雜著打油詩版的簡體中文字。你看見一中文的街。你聽見會說中文的尼泊爾人,向你滿臉堆笑。相較於那年彼方的記憶,他們友善多了。你喜歡善良的人,你喜歡待你熱情的人。你卻不怎麼熱情,也不如何善良。你在有點窒悶的旅舍通舖裡,看見光著膀子的老外歪躺在床上和隔壁床的在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你看見床與床之間的距離近得一伸手就能與鄰居交握。你看見穿著緊身白色上衣露出乳溝,腰上繫著鬆垮花花阿拉丁褲,同樣歪躺在床上邊插電邊刷屏的淺褐捲髮藍眼的女子,告訴你她在加德滿都一個月了。你感覺悶熱,九月秋末,天候仍悶。通舖裡滿溢著酸敗的味道。幾年前的瓦拉納西的巴巴旅舍不是這樣的。那裡有風和落日,還有河水的味道。或許,那裡有更浪漫的味道。那是你,仍未被濁世磨成匠氣的人的時候。

你是怎麼著?
—— 你很疲倦。滿臉不耐煩地想擺脫一路自計程車裡帶你來到旅行社,拼命遊說你們購買配套的老闆。你厭惡的,或許是自己如此不耐煩。那是一種可怕的循環。你曾經平和忍耐,斜陽倒映在旅行社辦公桌上草草寫成的簡單行程上,你連一眼也不願瞧。倦意像螞蟻爬滿一身,你擺脫不了。更恨自己擺脫不了這位漸漸失去耐性的老闆。你比他更沒有耐性。你畢竟堅決,朋友替你說好說歹,和平地結束了無果的遊說。你抓起背包就走。此前你小心四顧,生怕與友人會被圍起來要挾。結果什麼事都沒有。

你是怎麼了?

或許你真的很疲倦。工作壓榨了你的純真善良,甚至掩埋了你的笑。你逃離到了加德滿都,你卻被時間追著跑。你上網找你朋友聊天,告訴他你想到次日得搭7、8 個小時的巴士就覺得累。他說你不再像背包客。

背包客該像什麼?什麼才是背包客?這重要嗎?

你曾經搭三十個小時的臥舖巴士、火車都不嫌累。你曾經如此甘之如飴。但那時候你在路上。

你來到了加德滿都。那日午後。
你以為你會喜歡她。
你卻一直來不及看清楚她。

但你如今回想,若你有時間。
你會喜歡加德滿都。正如你愛上瓦拉納西的無所事事、菩提迦耶的數日冥想、麥勞甘株的早睡早起安穩生活在誦經聲莊嚴雲霧裡。

你怎麼著了?你只是時間緊迫,無法放鬆。
在你極度身心疲倦的時候,來到加德滿都追逐時間的尾巴。

你的孤獨身影




黑暗裡,眼前熒幕的燈光依舊閃爍著他的故事。Alan Turing。圖靈。或有人稱之為電腦之父。

而我的眼淚忍不住滑落。
像斷線之珠,一顆一顆滿滿地濕潤了臉。
或許我該說是柔腸百轉。

Benedict Cumberbatch的藍色眼珠裡,折射出不安、驕傲、緊張、自信、柔情,還有專注。
那所有的轉折讓人忍不住心疼。

電影的時空交叉穿梭交代前因後果,把故事帶到高潮,也朝悲劇走去。
最終音樂響起。戲終了。

我已哭得稀里嘩啦。
在车子里终于放声大哭,哽咽著對姐姐說:他好可憐。
他好可憐。

到底是投影了什麼樣的情感,而至如此悲傷?

後來我想,或許是我想起了你。
以為那是你的影子,雖然你明明是如此大的一個反差。
只有聰明這點,大概是最相似的。
怎麼可能?

我又想,是否想起了另一位朋友,因此感怀甚深?

或許我誰也沒想起。
只是Benedict Cumberbatch把圖靈飾演得過於動人心。只是編劇和導演把故事說得太好。
時代虧待了圖靈。後世的人還了他一個公道,是否太遲了?

或許某些時代,多數人總會虧待某些人。

"Sometimes it is the people no one imagines of anything of who do the things no one can imagine."

你是要成為那個孤獨而讓人意想不到的人?
還是成為俗世裡的流水?

昨夜開會至凌晨十二時。 挫折與疲憊同時襲來,我選擇暫時依賴社媒關於寵物的影片麻醉自己至凌晨一時。 並調好鬧鐘翌日六點起床,準備七點到健身房。 雙眼乾澀。終於勉強闔眼睡去。  電話鬧鐘響起。掙扎著在天暗裡醒來。 懵了一下。 今天好像是公共假期。健身房八點才開門。 於是我去了洗手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