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封信:聲。光。樂。影

Dear S,

今夕是何夕?我開始質疑,我是否真的會把這十二封信寫完。對你的感覺,或許已非我能負荷了。是忘掉,還是刻意埋葬?
我已分不清。

一直到前幾天,突然那麼近距離地聽到你的消息。
我以為我快承受不住了。

第一次,在一天裡掉下了那麼多眼淚。心裡有種慟。
傷口被撕裂了。

又如何呢?我平靜了下來。又開始寫信了。別去想吧。再說吧。
如今,有她,有他。
我知道,再窩囊、再難過,我有他們撐著。因為他們,對你,我平靜了下來。

然而,我始終沒有忘記對你的承諾,對自己的答應。
第十封信了,我沒有忘記的。


剛開始寫第九封信的時候,我在讀著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而今,我完成了他的《生活在他方》。描述一個詩人短暫的一生。
厚厚長長的一個故事,背景是我不熟悉的歐洲史。唯一清晰的,是德國剛剛入侵被出賣的當時的捷克斯洛伐克,那些關於猶太人的際遇。

你記得嗎?林達。那兩位書寫《西班牙像一本書》的作者。那時候,神差鬼使的,你和我在幾乎同一時間,看著同一本書。而今,你記得林達嗎?讀了他們的《像自由一樣美麗》,於是我又知道了一點點《生活在他方》的故事背景。

怎麼會那麼巧?讀了《像自由一樣美麗》,才讀《生活在他方》。

有些事情,就是那麼巧吧。而有些際遇,卻似是上天注定。
一直要到最後一刻,才知曉哪些是上天的玩笑,哪些又是巧妙的安排。
你和我呢?

或許,那是上天對我開的玩笑吧。

玩笑結束。也合該前進了。
圓明園的哀傷與沉痛結束。那日,我前進往天壇。

藍天白雲和風。還有那和煦的艷陽。
你有過這樣的感覺嗎?天氣是會影響心情的。尤其對善感的我來說。
那日的天氣大好。晴朗無邊。於是,我是興致昂揚的。

從東門進入天壇公園,及目就是眼花繚亂。
彩帶舞嗎?扇子舞嗎?還是,雙人舞?
音樂此起彼落,而我卻不覺吵雜。
有種生氣勃勃在綠色公園裡蔓延著。這早晨有點涼涼的,那樣的生氣帶來了生命的喜悅。

公公婆婆們,叔叔嬸嬸們。像是集體來一場早晨的歡樂嘉年華,那樣的愉悅氣息,讓我自個兒地快樂起來。前一日在圓明園的陰鬱在陽光普照下一掃而光。



















七十二長廊裡滿佈人群。然而,奇異的,這次我並不覺得厭煩。
許多時候,對擁擠的人群,對吵雜聲,我總有許多不耐煩。臭脾氣的我呀。
而那一天,我卻奇異的融入了那活絡空間裡。
快樂著。

你記得嗎?你記得我快樂的樣子嗎?
傻吧。怎麼還會問你這樣的問題?都無關了吧。你是你。我是我。
那是你選擇的。
而我記得你的笑。你的沉默。
總有一天,會淡忘的。
我們不過,曾經是朋友。僅此而已。
不值得你念茲的。

然而,我還是想把曾經答應的事,即使是多麼微小,給做好。你說過,我是那種乖學生。不是嗎?
這在明清時代供作帝王祭祀的神聖的地方,到了今日,成就了一方的民生。
有時候我想,那些群體活動、那些在公共空間進行著的群體活動,是否是舊時殘存的一些‘共產’現象呢?一種當時社會主義的體現嗎?
可你知道的。我一向 - 膚淺。對於共產主義,社會主義,我又懂得多少?
只是,當下沉醉在那‘公園’的氛圍裡。熱熱鬧鬧的。
亮麗的心情,大概也讓眼前所見都亮麗順眼吧?




















這封信寫到這裡,彷彿印證了那句話: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信的起始,我根本沒法想像你我之間的和解。

那倏忽切割的因由。
那半年以來的傷痛。
霎那獲得了解放。

我流著淚。感恩,終於可以和往事和解。
即使旋即掉入另一場風暴中,依然感恩,我並沒有真的失去你。

啊。還是想告訴你呀。關於那些在天壇的故事。
那裡有我快樂的記憶。

心情跳躍著。看那彩帶舞呀。看那老派麥克風傳出老老的歌曲。
那種洋溢在空氣中的喜樂。

我還是想對你強調。
那天,我是很快樂很快樂的。

書上說,天壇可說是全世界規模最大的壇廟建築群。
圜丘壇、祈年殿、皇穹宇。僅僅如此一聽,就感覺到了那悠遠飄渺的天人對話。像是煙火繚繞間,人與神的肅穆相對。啊,不對。該是人,仰望神吧。

是否無論古時或現代,人在茫然時候總會渴盼與上天對話?
而天的一綹雨、一縷風、一棉雪,甚或不預備沾上人世一丁點喜怒哀樂的冷漠乾旱,牽動著地上農耕莊稼的喜怒哀樂。

於是,即使是天子,在上天面前也要謙卑。
也要為那祈穀求雨設壇,齋戒沐浴。

關於那‘圓’與‘方’的寓意。關於圜丘壇、祈年殿、皇穹宇的設置與玄妙。我並沒有細心研究。
只快樂著。因為天壇,也是個公園。

而公園的氣息,剎那讓我迷醉。



















知道嗎?我自得其樂地在公園裡鬧了一陣子。看人跳舞、唱歌、彈琴、賭牌九。
多久了,我竟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那樣的簡單快樂。
曾經,一個人傻傻的,也可以如斯快樂。

花了很長的時間左右流連,終於穿越了快樂的七十二長廊,那暗喻著七十二地煞的長廊。那原該是與神庫、神廚相通,運送祭品的長長一道走廊。如今卻是民生一條街似的,自得其樂的一道長廊。
穿越了它,我終於進入了祈年殿。
好奇怪的。
哈。你會覺得好笑吧?在這封信裡,我總是‘奇異’,‘奇怪’。彷彿,快樂不是我的本能。
那日,我就是有種興致,想要替自己照一張‘到此一遊’照片。
興沖沖地進入了祈穀壇與祈年殿的範圍。

寬廣呀。那藍天,那廣場。
抬頭仰望,我深吸了一口氣。
進入鼻腔與記憶體的,是沁涼的天高地闊和那光亮的藍。
光亮光亮的藍。

最近,我老愛用重複詞。

嘴角牽著笑,我大概像個傻子吧。

即使人流一點也不少,然而因那寬廣,和內心的寬廣,我依然快樂著。
內心的寬廣何其重要。我如今才體會到。
但慶幸,還是不太遲吧。

你好嗎?我們和解了。我還是想問你好。
好想好想,回到從前從前,那段心裡沒有障礙的無憂日子。那段有你和我分享,無私的分享的日子。
好想好想,回到那天。就在天壇公園的那一天。
我不為那壯麗頂空的祈年殿讚歎,卻只為了那漂亮的藍天歡呼。
那時候,沒有悲傷春秋,沒有想起你,沒有裝愁。


















看到老伯伯把孫子孫女給放進鼎裡用手機拍照,卻只覺得有趣。
好新潮的老伯伯。
心裡想著。

只是。不該吧。
很多時候,我就是這樣。心裡裝著一把尺。
卻只會衡量他人。

管他呢。

那時候我如斯快樂。




















快樂得完全不想去思索,祈年殿的精妙設計與由來。
做了個稱職的觀光客,遊蕩來遊蕩去。高興就舉起攝影機。
有時候,我就是想要這樣發呆。

發呆的時光,彷彿沉潛的時光。
往後記得的,似乎總是那些安靜下來,和自己內心對話的時光。
記得那時候的心情。
卻不一定記得那裡的典故歷史。

可我還是得告訴你,那些關於祈年殿的玄妙。
因為。也許。你不會去那裡的。
其實,知與不知,又如何?

古人建築,留存千年,總有緣由。
尤其是那天子在上天面前謙卑祈求的聖壇。
為了敬天禮神,祈年殿按‘天數’建成。
——天數。
原來上天也有數據嗎?
殿高九丈,乃‘九九’陽極數之意。
殿頂周長三十丈,表示一個月有三十天。
大殿中部的四根通天柱,也喚作龍井柱,象徵著一年四季。
中層的十二根金柱,象徵一年十二個月。
外層有簷柱十二根,象徵一日十二個時辰。
這中、外兩層統共二十四根柱子,是一年二十四節令的象徵。
而所有柱子相加共二十八,象徵天上的二十八星宿。
倘若還要加上殿頂的八根短柱,象徵的又是三十六天罡。

都是日月星辰、天罡星宿。那些讓我混亂與模糊的象徵。
那帝皇呢?

是的。還有那大殿寶頂有根雷公柱。象徵皇帝一統天下。
怎麼可能忘了天子呢?
天子怎麼可能忘了自己?

虔誠求天的時候,天子也得確保自己的天下永世恒昌。萬垂不朽。

你悶死了吧。我想。
如果你在,或許你就是那個會覓個僻靜角落坐下,默默看書上解釋的人。
不然就是柔聲朗讀,間中還會亂說一兩句。

可那時候我並沒有如此想像著。因為太快樂了,甚至沒有細讀書上簡介。
只晃蕩著。
周遭的人群都像是演著默劇的演員。沒有聲響。影響不了我的心情,影響不了我的步伐。
我跳躍而猶豫的步伐。



















爾後我走在丹陛橋上。已經沒有天帝、皇帝、王公大臣。已經沒有所謂御駕。
已經沒有階級之分的丹陛橋上,都是俗民。
無論誰,都可在中間左右來回行走。

已接近正午時分了。人流開始多了起來。
我又開始見到小旗子、鴨舌帽交替閃現。
天壇,畢竟還是旅遊勝地。

我閃。走下階梯,進入一列一列整齊劃一的柏樹林。
是秋高氣爽的季節嗎?因何天氣並無太涼?正午時分的艷陽灑下來,少了早晨的透涼,多了分正常的熱。
然而,在那綠樹蔥鬱的柏樹林裡,我呼吸著綠,呼吸著滿滿的氧氣,快樂而輕鬆著。

正如我現在的快樂與輕鬆。
因你我終究願意和往事和解。
還奢求什麼呢?
經此一役。你說過的,會過去的。我們都要變得成熟一些。
是的。
我相信你。如同當初一樣。

會過去的。會過去的。
該珍惜的,是現在。

然而這一些曾經的快樂,我還是想和你分享。像朋友一樣。
朋友,是不會忘記彼此的。好嗎?

好的。

月季。多美麗的名字。
玫瑰。薔薇。月季。
一名比一名冷。卻一名比一名浪漫。
都屬於同一科的植物吧。

柏樹林裡有一月季花園。
正午時分了,沒有霧濛濛籠罩的陽光灑下鋪地暖意。
在一汪洋的綠裡,如此輕易地看見了那五色繽紛的燦爛。迎著陽光,招搖著。

四下無人。而我自由。
月季花叢井然有序,人工痕跡如此明顯。
本來,我並不喜歡。

然而,因那美麗的名稱。
因那陽光。
因我孤獨卻快樂著。
因內心有種平實的歡愉。
喜滋滋的表情不曾遠離。

花兒如此嬌豔。我拿起攝影機拍下燦陽下的美麗。
沒有惆悵。只有喜樂。

怎麼如此喜樂?

專注的時候,耳後響起了一把聲音‘嘿,又一個攝影愛好者。’
是兩把男聲。

眼睛藏在鏡頭裡。我沒有抬頭,只微笑著。繼續透過鏡頭看那花盛放。
管他的。

粗糙沉實的男聲。不過一下,倏忽遠離。
我沒回頭。

沒有人在正午時分留駐在這並無特別之處的月季花園裡。
大概沒有多少人如我這般,為了一個美麗的名稱而流連。
你會覺得我傻。不是的,你會理解我的傻。你一直都看透,不是嗎?

找了一處稍微陰涼處坐下。
搖晃著腳,我把小背包裡的午餐給找了出來。
是早餐店外帶的包子。

無趣又想節省午餐費的我,就是如此解決午餐的。
那一元或三元的包子或莢膜,就是一頓簡易的午餐。
你會笑我吧。也會羨慕我。
這丁點的份量,即使你食量不是太大,也是吃不飽的。
而我能。

我快樂地搖晃著不著地的短腳,在柏樹林和月季花園裡,快樂地享受著我一個人的午餐。

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
想起阿桑的歌。
那滄桑卻短暫的聲音,遠離了。
而我懷念你溫柔的聲音。

很久很久了。我們不曾好好說話。
隔空,彼此傷害。

可那時候,我快樂著。
真的。在那裡,我沒有想起你。



















雙環亭。
我捧著書,按著地圖指示,再度當上個稱職的遊客,來到這僻靜的一帶。
又是沒人會理睬的一處景點。
管他呢。
如此一說,你也許會輕叱搖頭。也不會理。

是乾隆呢。
那流連江南水鄉與溫柔的乾隆帝。那總是有許多風流韻事流傳民間的浪漫皇帝。
據說他非常孝順。
這亭子是乾隆為其母親祝壽而建的。寓意壽桃,寓意和合、吉祥、長壽。
可也就這樣了。
竟不如在月季園裡逗留的時間長。




















瞧那名字,就氣勢恢弘吧。
皇穹宇。
皇帝。
蒼穹。
宇宙。

都是大呀。
古時候的帝皇,總是戀眷著、執著那關於‘大’的迷思。
而如此想法,似乎貫徹庶民,甚而延宕後來的無數代。

本來,就是要大。
尤這皇城。
市區或景區,總非一個大字了得。而人民與文化是否也一樣大氣呢?
除了那山川流水,一切之外的大,似乎會讓人疲憊。

第幾日了。每個景區總是大。
而紅牆綠瓦金漆,早已麻痺了我的視網膜神經。
本來,我就不懂得欣賞這些。

只迷戀故事。只迷戀秀色。只迷戀一些,沒有什麼。

皇穹宇和那左右配殿,平日就是供奉皇天上帝和眾神牌位的地方。
原來呵。




















皇穹宇和回音壁這兒範圍收窄了。而下午時分,人流集中了起來。
我有點慌。左顧右盼地,聽著集中起來的聲響、那些每個景區裡都不曾缺席的聲響。我知道,沒什麼是例外的。

我看遊人敲著環繞皇穹宇外圍的回音壁向外邊的旅伴喊話。
那傳說能完整反射聲波傳遞聲響的圓形鐵壁。
而我只有一個人。

‘很熱哦?’ 身後傳來一阿姨的聲音。
我轉身,是坐在椅子上歇息的阿姨。戴著旅行社分發的鴨舌帽,正拿著扇子搧風。
那兒人多,正逢午後時分,確實很熱。

我笑了。也不懂為何,也許是老阿姨的親切吧。
‘你朋友呢?’
‘一個人不會不方便嗎?為什麼都不找個伴啊?’

那樣的幾句話,帶我抽離了周遭的人聲鼎沸。
我笑著,卻也尷尬著。
該怎麼和阿姨說呢?

不會啊。除了包包沒人顧,不能隨便上廁所。
除了得一個人吃飯。
除了無人可分享當下的喜哀。
其實,也都還好。

我以為的。你會這樣說我吧。
才前一天呢。圓明園裡,我對著翻風的天氣,實在受不了。憂鬱到天暗。還是忍不住隔空對你抱怨。
那時候,還是依戀著你的。
那時候,還是想著,你會聽我說的。如此篤定著。
怎料到後來的事。又怎料到後來的後來的事?

你知道嗎?我一向不懂得搭訕,也不會搭話。總是冷場。
我笑了笑。也不曉得答了些什麼,就藉故跑掉了。

逃避。我也會。

××××

想像。昔日那帝皇,身穿龍袍,一臉肅穆與虔誠。在簇擁下開始了祭天活動。
對上天祈求。求雨。求福。求豐收。求永世恒昌。
就在那許多人踏上足印的圜丘壇上。

無法想像。那紛來的遊人,魚貫地踏上那三層高的神聖的圜丘壇。
臉上一沉。
你該知道的,我那不耐煩的表情。正如我也曾經那麼熟悉,你不耐煩的表情。
為何我倆總是在見面以後彼此不耐煩?什麼時候開始的?
而隔著遙遠的時空,卻能彼此自在地聊。

奇怪的。
然而,那日,我的好心情。驀然就這樣中斷了。

圜丘壇中央的一塊大理石,喚作天心石、太極石。傳說可產生共鳴讓聲音更渾厚宏亮。
於是,總有一批又一批相識或不相識的人,輪番踏上天心石。喊著我聽不懂的話。

繞著圜丘壇一圈又一圈,我走近了復遠離。
退得遠遠的。
快樂了大半天,眼前的人潮太多。
我似乎又看見了前一日圓明園內的迷茫人流。

我累了。


















然後。我是怎麼離開了天壇公園,又是怎麼來到了琉璃廠街?
我已不記得了。

我竟然也不記得,為什麼我要來琉璃廠街。

那兒該是販賣文房四寶、古書字畫的一道老街吧。
而我並不是雅士。嘿。我是俗人呀。

看那靜悄悄的午後陽光,靜悄悄地攀上了雕花琉璃屋簷。
恍若回到了古時候。
我走走停停,百無聊賴。

並非真琉璃。只是那柔和的光線讓我有了剎那錯覺。
大街上在到處修路。
舊泥給翻上來。鋪上了現代與舒適嗎?
或許。

曾自余秋雨的書那兒讀來這麼一句話:因為輕視歷史,於是不斷地拆。因為急功近利,於是不斷地造。
不知何故,這話一直讓我想到北京城。或許,還有上海吧。
這古老皇城,如今似乎一點也不古老了。

我看那放學的小孩三五倆地在路邊嬉鬧。
看一男人手執大毛筆,就在書齋前刷刷刷地揮毫。在地上。

有種雅興。斜陽下,悠閒而沒有包袱的雅興。
日子,還是一樣過。

我不過過渡旅人。很快的,要離去。


























前門大街。大柵欄。夜色將臨了。
我已走了許多的路。

前人,也在這兒走了許多的路。立下了許多老字號。
後人,追隨前人的腳步,來這裡懷舊。
在那百年老字號,消耗著未來。

只是,這兒還有什麼舊日情懷呢?
寬敞的大街。收費的小電纜車,掛上紅布條,就是懷舊了嗎?
星巴克,掛上紅燈籠,就是懷舊了嗎?
我總執著。
燈紅酒綠、霓虹閃爍。如此璀璨、如此炫目。
沒有人會在乎的。
於是,我也不能在乎。

怎麼我會來了呢?

××××

那晚,我看到了那書。
你說過的,要到歐洲去。要到西班牙。
我不知道你已經改變計劃。我不知道,那時候的你已經不想。

只惦念著。你是否需要那孤單星球。
在中國買書,總是便宜許多。可你不久前才不見了手機,而我不知道你已有了新號。

傳簡訊問了她。從她那兒拿到了電話。
然後,聽著她的聲音,睡意朦朧。

後來,道了再見。睡去了。
夢裡,卻想起了你。想起你告訴過我:保護一個人是不需要大聲說出來的。
我默然。

因何,要以保護之名?如今的我偶爾依然疑惑著。
然而,都過去了。
你說的,過去的,該讓他過去。

傻吧。那時候的我。

而今,什麼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想。未來。依然有你,會願意聽我的故事。

雖然我不確定,是否要讓你讀這十二封信。
可未來,我還是希望能和你分享的。
而我,也願意聽你的故事。不會再盲目而執著。

如此。這般。這樣的關係。
其實,正好。

但願人長久。



記憶倒帶的九次方

在開始與完成這封信之間,發生了許多事的四月天。

無望的思念

真希望我也能寫出一首詩 好好卻隱晦地表達自己的悲傷、難受,與無望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