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

『我要像妳。』

然後是一長串的文字。在簡訊裡。
後來他刪掉了。
僅剩最後一句話

『我要像你。』

××××

好好愛著,感受淒涼。

或許我感受不到關於活著的意義。
但他們倆以兩顆特殊又孤寂的靈魂,看見了彼此。
觸進了彼此的心理。

電影一開始,以為是普通的青春片。
然而在青春純愛裡,那不止是生命的意義。不僅僅是珍惜當下。
還有那種你看見了我,我也看見了你 —— 的心,並升起嚮往的純粹。

不沾染俗世雜質的純粹。
也因此只能發生在青春時期吧。

××××

一直記得他寫的:我要像你。
也大概是唯一打動我的一點。
電影大概是兩個月前看的吧。
感覺都淡了,唯記住他寫簡訊時候,給女子的那句話。

××××

小栗旬。
那是我很青春的時候,日劇時代。廣末涼子的Summer Snow裡,吸引我的清秀男生。
轉眼他已是成熟男人。

轉眼,歲月已過。


初雪的執念

如果說對於旅行或生活於異地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嚮往,那必然只剩下關於初雪的執念。

在一個常年如夏的熱帶國家,要如何感受四季嬗遞的魔幻?
於是對那初雪飄零,輕輕悄悄墜落大地,染白的瞬間,感覺特別詩意。

當年在香格里拉一覺醒來,白得透亮無瑕的世界。
好久了。

好久好久了。

如果心裡仍有僅存的一點點嚮往。
或許僅僅是。
從秋末跨入初冬。
感受那漸冷的天氣,濕氣的聚攏。終於匯聚成皚皚白雪。

輕盈飄落。

輕盈飄落。

落入無聲。

而有人能和我,靜靜地看著白雪。喝上一杯酒。
無聲,勝有聲。

於是在夕陽里道別

小伙子在收銀櫃檯轉身望向我們,手上拿著餐牌。

雖然相隔一段距離,卻還是發現了他稚氣臉上的羞赧和猶豫。
畢竟整個餐館裡,就我們倆女生。還要是背了個大背包進來,頭巾包得不倫不類的外國人。

從北部小鎮Fuman直達德黑蘭的VIP巴士停在了某個覆蓋範圍寬闊的車站裡。
下午約二時許。
在一摞摞此起彼落的taxi聲中突破重圍網,進入了這家餐館。

××××

我朝小伙子擺擺手,把他召喚過來。
指著牆上的照片數著:一、二、三、四。然後比了手勢再重複:四號,一份。五號,一份。

小伙子輪廓不像慣常看見濃眉大眼高挺鼻樑壯碩高大的伊朗人。
膚色略微黝黑,體格偏小。
一臉羞澀的笑。
卻是懵的。

倒是後座的顧客聽(看)懂了我們的意思,代為轉達。

××××

我指著孤單星球後頁“toilet”的波斯文,意即想問洗手間在哪兒。
小伙子先是嘰里咕嚕說了些什麼,又指了指方向。

大概忙了一圈之後,又來到我們跟前。
還是帶著羞赧的微笑,示意想看我手上的孤單星球。
先是把書倒轉來看,我急忙翻開了最後英語與波斯語的翻譯給他。

先是專注數秒,臉上寫滿了好奇。最後把書遞還予我。

一個短暫的午飯時間。
一段小小的交流。

是我在伊朗最後的時光。

××××

後來我們搭上計程車,從車內望向城的渾濁混亂。
車子的叭叭聲與路上的亂哄哄,被疲憊的夕色浸染。
恍惚身處另一個世界。

終於擺脫塞車夢魘駛上高速公路。
遙望著似近還遠的落日。

想起了某日清晨,那冉冉緩緩升起,路的盡頭,山巒之間的朝陽。
那是吉爾吉斯邊界的美麗朝陽,我在大卡車裡隨著音樂輕輕搖晃身軀,用力地以目光記住彼時時光。
迄今不忘。

那時候是朝陽。
如今是我始終感傷的落日。

這是第幾個落日了?

於是匆匆之行,我們在夕陽里,與德黑蘭道別。

在林百貨看見你送我的背包

台南市的暮日暖暖的。
那棟帶著故事又被重新包裝的林百貨的天台,感覺得到落日餘暉的倦意。
有人自拍。有人到雅緻的咖啡廳喝一杯下午茶。

而我。
和斜陽一樣疲倦。

走進天台的小小卻精緻的紀念品商店裡,細細地看。
看著看著,看見了一本小型筆記本。
本子簡單,封面是一眼難忘的藍色手繪背包。

淡淡米色接近純粹的白的封面,與那藍色手繪背包。

那是六年前,我出門遠行以前。
我們關係最美好的時候,你送給我的小禮物之一。

××××

還有那本稍厚的筆記本。
全世界只有一本的《葬花記》。

後來裡頭除了有你的繪圖,還多了我的故事。
事隔多年,我才發現。
那才是我最珍貴的回憶。

那才是最美好的一個故事。
你的繪圖。我的故事。

以至於可以抹殺掉你一直以來猶豫的愛與不愛。
抹殺掉這中間的拉扯與撕裂。
抹殺掉你最終坦誠『不是愛情』的深深刺痛。

卻一直沒辦法清除我想忘記的過去。
是的。已經存在了,又怎麼可能全然抹去。

××××

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驟然看見過去。

一霎我不曉得是否想哭。
只是手上揣著包得完美的藍色背包筆記本,戀戀不捨。
恍惚間,記憶卻不清晰。

你送的,是筆記本。
還是相同圖案的小卡片?

你是在台南買的嗎?
還是友人送你,而你轉送?

這不重要了。

當時我想著,是否要買下來。
後來回到同樣的地方。
我問自己:為何要買?為了什麼?

當時我沒有掉眼淚。
沒有太悲傷。
是有些震動。
告訴好朋友的時候,也是笑著說。

然而在寫著這篇文的時候,我卻哭了。

那時候,你是L。
我是小藍。

那是繪著藍色背包的小小筆記本。
是我的名字。
我的熱情。

可如今,不再有人喚我小藍。
我也厭倦了背包旅行。

也就只剩下文字,伴著我。
一直都如此寂寞的文字。
遠遠地看著你,與你的文字繪圖,燦爛地活在人群中。

可我不曾再見你。
也不可以。

××××

以前我會覺得,為何有些人能記住一些人,長達七年之久。
現在我了解了。

我記住你,也已經五年了。

然而悲傷,始終只屬於我自己。

××××

只是該謝謝你,讓我走了那些路。
讓我認識了一些人。
讓我心裡始終有愛。

讓我的人生,至少不那麼枯燥無味。

能深深愛上。又能深深受傷。
何嘗不是一種福氣。

××××

在台南的林百貨,陽台的牆上留著二戰時候的彈孔,被完美地以玻璃框了起來。
框以外的世界,優雅、美麗、充滿可以被遺忘的記得。

我看見你送我的藍色背包筆記本。
後來我並沒有買。

然後回來,我寫下了對你說的話。

當初血流如注的彈孔早已結痂,被時間完美框住。
我還看得見她。
其實也並不耀目刺眼。
存在著,就讓她存在。

那至少證明,我仍然活著。

我讀完了一本書

台北往吉隆坡的班機,我一個人坐在一整列位置裡的最中央。

買了大概超過兩年的莫迪亞諾的《暗店街》。
在書堆裡從簇新到封塵,也不過類似一眨眼的瞬間。
卻已是數百個日子。

終於專注地把書讀完。
從一個失去記憶的人開始,尋找那個灰暗時代消散褪色的,屬於自己的故事。

一片。一片。半片。碎裂的拼圖在晦澀曖昧不明的年代裡,該怎麼拼湊出一個完整的過去?

跨越了好幾個月的時間。
從吉隆坡到伊朗。
從伊朗到台南。
台南到台北。
再從高空不曉得多少萬尺的距離。
總是被生活各種聲色岔開注意力的我,終於跟著作者的腳步,走向故事的最終目的地暗店街。

然而結局並非結局。

故事在我心裡也是斷斷續續、碎碎的。
那些拗口的人物。出現又消失。
似真還假。

故事其實易懂。
只是讀者過於懶散,並在相隔數月的時間,在忘記與記住之間,看完一幀需要小心拼圖的照片。

×××

終於讀完了一本書。
在最荒涼。最無產。最頹廢的2017年。


路上

2016年8月。 從列城回返馬納里,我很幸運地成功預訂官方廉宜的,只在特定季節運行的旅遊巴士。 兩日一夜的行程,夜宿半途某處。 那一路。 如同此前我獨自從馬納里搭乘將近18小時,凌晨出發的拼車的路上風景一樣。 絕美而讓人驚嘆。 只是當時有一段時間是沈沈夜色,看不清。 而返程,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