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





‘因為愛情,不會輕易悲傷。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樣。’

愛情,真的不會輕易悲傷嗎?
而相愛,是否就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樣?

而我聽王菲唱著。聽陳奕迅唱著。
只是很喜歡那把輕柔清亮、無可替代的歌聲。
只是很喜歡那把渾厚誠懇、真實不賣弄的歌聲。

那時候,午後微涼時分。
撒馬爾罕Bahodir旅舍的院子裡安靜得只剩下風吹動樹葉的梭梭聲響。
或,並沒有樹葉搖曳。是心想傾聽嗎?

於是聽到了聲響。

那是最棒的時刻。無人的院子。
我可以安靜地書寫。安靜地回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Bahodir旅舍裡總是熱熱鬧鬧的。我幾乎一刻不得閒。只有在這午後時分,能偷得屬於自己的時光,給你寫故事。

我把孤單星球、筆記本、你送我的記事本、MP3、外套、筆,還有《靈山》,像回到大學時代捧著一堆書往圖書館鑽一樣。似是要準備考試的模樣。全都搬出房間。
堆在桌上,脫了鞋子,爬上那院子裡的木床上,盤腿而坐。
聽著音樂。邊寫。邊回想。
悠閒自得。

而那天,浩平也在同一時分回到了旅舍。
坐到了我斜對面,把從市集裡買的囊和煎魚放到了桌上,以一句:你旅行以來多久沒吃過魚了?
開始了我們的話題。

齊耳清湯掛麵的頭髮,慵懶的姿態,緩慢卻清晰的英語。
那是我認識的浩平。

我們聊他的旅程。我的夢。
他一年半的經過。我短短一個多月的曾經。

我總是睜大了眼睛,訝異於他說的故事。偶爾笑著。偶爾滿臉崇拜。
他是個讓我很舒服的旅人。

我、他、還有真菜,總是碰到了一起。
一起早餐。一起晚餐。
說著言不及義的話。

浩平和我,並沒有一起行走、一起逛景點。
我習慣走景點。他喜歡逛巴扎,和攤販們聊天。
卻會在偶爾碰面的午後時分,在Bahodir院子裡說話。一直說到晚餐開始。
於是,我寫的故事總是半途中斷。

不懂為何。我喜歡聽他緩緩地說著他的故事。
不卑不亢,不興奮不悲傷。就是淡淡地述說著。
像他行走的態度。
緩慢而淡然。是我喜歡的方式。

唯一一次見過他眼睛發亮的時刻,是某次我偶然提起王菲。
這個日本旅人啊,竟也是王菲的超級歌迷。
我說:She's a legend。她是一則傳奇。
浩平猛點頭。我知道他很喜歡我用這個字眼來形容王菲。

王菲確實是傳奇。我認為。

如數家珍。他對王菲的歌、王菲的故事,似是瞭如指掌。
我看著他,笑了。
那一刻,孤單旅者變成了一個興奮的孩子。
於是我又對他多了一份親切感。

後來在塔什幹再碰上。我們約好一起過境到吉爾吉斯。那漫長的一天,是我第一次入夜以後才抵達目的地。
慶幸有伴。
那晚,在奧什的奧什賓館裡,我看著他耶魯撒冷的照片。終是道再見了。
也知道不會再見。
有人說過:旅人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或一輩子都不再見了。
也或一輩子都不再聯絡。
即使再聯絡,或也已不一樣。

只不過那一小段路,有人陪我走過。
只不過在撒馬爾罕,總是輕易掉入思念漩渦裡頭的我,因為有他,而讓日子變得好過一些。
清真寺、陵墓、博物院,無法驅散那總是晃動著心頭的思念。
唯人方能。

後來我回想,路上遇到那麼多人。為何特別愛和他說話?為何特別記得?
或這瘦瘦、緩慢、喜歡王菲的旅人,有那麼一些些你的影子吧。























撒馬爾罕Bahodir旅舍院子裡,我最喜歡的一隅。
在那裡,我寫了許多字,聽了許多歌,說了許多話。度過了許多,在撒馬爾罕的美好時光。

無語





















小女孩悄悄地探出頭來。























然後,一剎的興奮時刻。



























以為窗簾半掩,我就看不到她。……抓到你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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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旅館裡,她們倆和我道再見。那兩個可愛又快樂的泰國女孩。
公車站,他陪我等公車。‘bye,有緣再見。’我如是說。異國的鄉音,就此打住。

然後,我離開了比什凱克。收集夠了故事,儲存夠了勇氣,開始覺得:我可以了。
前往喬爾蓬阿塔那個臨湖小鎮。

小女孩悄悄從前座探出頭來,看著我。像是閃動的精靈,朝我笑。
燦爛了我寂寥卻平靜的心。

就在公車上,小女孩開始和我擠眉弄眼起來。
是怎麼樣開始的?
反正就是開始了。

我沒說話。小女孩也沒說話。
就彼此四眼相對,相互比著鬼臉。我比一個,她‘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然後她躲了起來。以為我看不見她。
再慢慢地探出頭來。

一大一小,樂此不疲。重複著‘你看不見我。啊,你看見我了。’‘呵呵呵’的遊戲。
全程沒有語言交流,只有笑聲與一些孩子的無意義聲響。
偶爾我累了,就望向窗外。小女孩卻很快地又拉住了我的注意力。

兩個小時的車程,從比什凱克到喬爾蓬阿塔。
小女孩與我,無語卻快樂地玩了一個小時多。

第一次覺得,無語可以如此歡愉。

一段孤寂的路途。無語卻快樂。
只有孩子。只有那顆單純的心。讓旅途多了許多溫暖吧。

月夜




























白晝的小攤當都消失了。頂上昏暗的燈,朦朧著前方的路。
空蕩蕩的。

我和她的小小驚嘆聲,細細地成了清晰的回聲。
另兩西班牙旅人早已走得遠遠的,在前方。剩我與她,在空寂的迴廊裡肆意漫步,似是要偷聽牆上細訴百年來的熱鬧與寂寥。

不記得了。那是布哈拉哪一處、哪一世紀的迴廊。
穿越。像是穿越了好幾個世紀的喧囂與孤獨,再仰望夜空,已是隔世。

夜空鑲滿點點星星。一彎新月溫柔地相伴。柔和的光,一樣柔和了心。
即使晚風凜冽,有些刺骨的冷。
Kalon清真寺白天褐黃的牆,本裝飾著小攤販們的刺繡、帽子、種種種種紀念品。裝飾著一角商業氣息。
而在這淺淺的夜,竟是恢復了幾百年來的靜謐。坐擁月夜。
我頓覺像走進了童話。好快樂。

沿牆走向廣場與Kalon宣禮塔,我喜悅著。
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的故事。阿拉丁神話。我告訴Mio,我覺得我像是走進了童話故事的世界。
笑著迎風,我記得我的快樂。
與Mio臉上同樣的快樂與感動。

記得嗎,那個我和你說的女孩。那個讓我在分離時想哭的女孩。那個懂得珍惜每一刻、每一秒的女孩。
那個我覺得,和我的心靠得很近的女孩。
即使我們不過萍水相逢。

Victor與另一西班牙旅人早已在廣場上架起三腳架,瞄準Kalon宣禮塔與夜空。用鏡頭留下最美的一夜月光、星星、與高高的宣禮塔。
而我昂頭看著月光下的宣禮塔,始終微笑著。滿足而感動。

夜靜而冷風間歇襲來。我有一點點地冷。卻不捨得離開。
無法拍攝。我索性收起相機,安靜地看。
決意以眼眸與記憶,鏤刻下那一月夜的美麗與永恆。

永遠、永遠。

Kalon宣禮塔。星空。月夜。
凝望那深藍的夜,難得的,我的笑始終沒有凝凍。
心裡想著。
如果你也在,多好。

晨光



















清晨七時多。不算早。
好久了,我不再興致勃勃,特意起早,安靜地等待晨曦日光。

一個人。寒風中。等待曙光。
孤獨再怎麼美,始終得堅強抵擋凜冽。而我不夠堅強。(或只是想睡懶覺)

七時,於我已算夠早。天早已亮了。

清晨,布哈拉古城中心。店鋪未開。多數遊人未醒。
而母親醒了。孩子醒了。爺爺醒了。

生活。醒了。

我穿得不夠暖。瑟縮著,迎著晨曦光與冷冷涼涼的微風,不捨得回旅舍取暖。
爺爺載著孩子上學。母親牽著孩子的手,走過十五世紀的經學院前。孩子們手牽手一起上學去。
婦女,老伯,年輕女孩。紛紛自那褐黃巷弄裡走了出來,悠悠開始了一日的生活,成了古城裡一道最美風景線。

喜歡布哈拉古城。許多人說:布哈拉旅遊氾濫,太商業化了。不喜歡。
或說此話的人不曾在麗江古城裡聞者陌生人的氣味,循著接踵的腳後跟穿梭於巷弄小道裡。

布哈拉,悠閒著呢。
悠悠看著歲月碾過褐黃磚頭,幽幽凝視著人來人去。
不慌忙。不寂寞。或有少許喧囂,但始終足以抵擋。

我對紀念品商店視而不見。與三三兩兩的遊人擦肩。鑽進巷弄裡亂走。
始終自得其樂。

日出曙光帶著希望。日落也不一定悲傷。
而清晨悠然地彳亍於古城裡,聽著、看著、感受著生活,又比日出美多了。

我還記得。鼻腔裡吸進的沁涼空氣,醒著心。平靜中帶著著隱隱的小喜悅。

我想。你也會喜歡那裡。

喜歡

























『有人害怕建立關係,怕一旦被馴服了,會心碎難耐,眼淚便將如影隨形;其實或許小王子對愛的了悟可以釋然一切:假如你愛著住在星星上的一朵花,那麼晚上望著天空,都會覺得甜蜜,因為所有星星在你眼中都開花了。』

又是網絡。無意中讀得的一小段文字。
永恆的小王子。
悲傷時看日落的狐狸。

想起盛夏時啟的程,日落總好晚好晚。
我習慣早眠。不喜亦不願在八點以後獨自出門。(呵,怪習慣。)
於是,我忘了我曾經很喜歡的日落。忘了與日落對話。

卻始終沒有忘記,日落的聲音。

布哈拉最後一晚的日落。
古城裡。暮色時分。我終忍不住,披上外套,套上圍巾,走出旅舍。
遙望天邊的落日夕陽。

暖暖的。微笑著。一個人。

夕陽無限好。是近黃昏,可從不缺席。不是嗎?

喜歡日落。不悲傷。沒有理由。
因為,我總聽到日落的聲音,在心底溫柔地迴盪著。
因為,在不同的時空裡,或有人看著日落,和我一樣,聽到了日落的聲音,在訴說著思念。
一樣溫柔。一樣暖暖的。溫暖著心。

是的。喜歡沒有道理,沒有緣由,沒有一二三因為所以。
只是驀然仰望星空,看到星星開花了。
只是安然凝望日落,看到暮色微笑了。

於是,也兀自笑了。
我想,那是自得其樂的甜蜜。不需要理由。

路上

2016年8月。 從列城回返馬納里,我很幸運地成功預訂官方廉宜的,只在特定季節運行的旅遊巴士。 兩日一夜的行程,夜宿半途某處。 那一路。 如同此前我獨自從馬納里搭乘將近18小時,凌晨出發的拼車的路上風景一樣。 絕美而讓人驚嘆。 只是當時有一段時間是沈沈夜色,看不清。 而返程,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