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世界盡頭

三千多公里的路,其實也並沒有走到真正的盡頭。

而烏舒懷亞的秋天,山頭經已積雪。
一座好久好久以前就駐紮在心底的,那關於世界盡頭的城市的空白頁面。
後來填上了。
一則喃喃自語的篇章。
灰灰的。蕭索的。

不快樂的。

××××

2016年的四月。
這世界盡頭的城市總在陰雲底下,與疏落的人群相對無言。
僅僅是風,執拗略過。

可樹與人不懂風的流浪。
正如風不懂樹與人對根土的深情。

九宮格般工整的小城設計。
某個轉角,看見一間偌大的中國餐館。
我走近一看。
門內黑乎乎的。門上貼著紙條。
老闆出門去了,六月夏日江湖再見。

莫名的一陣失落。
我懷念一頓真正的飯。
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往南以後,再也沒有真正吃過一頓好的。

××××

生活在世界盡頭。
日日可眺望那出發往看不見盡頭的、海的地平線的那一端的,真正的盡頭 —— 南極。
會如何?

某日。天晴。
我在港灣邊躑躅。
從一端閒散地漫步至另一端。
從這裡到南極約一千公里。
北上往布宜諾斯艾利斯卻相距逾三千公里。

把自己丟去荒無人煙與企鵝海獅冰川生活,是否就會比往那熱鬧的布市追逐生活還要容易?
錯。
距離從來不是你抵達不了一個地方的障礙。

與終點最遙遠的距離。
是『想要』的念頭。


我記得的內河與善生

多年以後的多次重複閱讀之後,我才驚覺——我與他,不是內河與善生。

××××

2016年的南美洲之行,身上除了孤單星球,唯一陪伴著我走過那漫漫長途、無盡的荒涼、寂寞,與忐忑的。還是安妮寶貝的《蓮花》。
把內河與善生記在心裡。鏤刻得深邃。
如同曾經把他一樣鑽刻進心裡那會兒般深邃。

而我在第N次細細體會恬靜清爽卻情感澎湃的文字的時候,驀然驚覺:彼時接近瘋狂的內河,對著早已選擇切割與逃避的美術老師,那種極度卑微的乞憐;而美術老師則將之棄如敝履,恨不得馬上甩開錯誤回到正軌的冰涼絕望的態度——不正如後來的我與他嗎?

即使沒有任何承諾,當決裂來得必然。
我冷靜以對。
那種墜落谷底般絕望的情緒翻湧,卻與內河的歇斯底里沒什麼差別。

多年以來,我一直以為,我與他之間,彼此的影子交錯共存於安妮寶貝虛構的兩個靈魂人物 ——內河與善生的故事裡。

一直到那年五月,南美夏末初秋的時候的某個偶然裡。才恍然大悟。
我與他之間的結束,結局,莫不似內河與美術老師之間的重演?

慘烈。
一種安靜的慘烈。
以致悲傷的血淌了許久許久,才緩緩結痂。

摸起來,彷彿還能感受當時的拉扯的、漫長的疼痛。

只是,他沒有如此不堪。
而我當時的卑微與執著,卻與年輕的內河如斯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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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覺悟,發生在旅途裡。
沒有忘記。

××××

如此執著於一本書。
在不同時間,看見了不同的畫面。

也許只是我與書本之間的緣份。
中間恰恰蹦出了他的故事。

××××

後來我一直把這本書當成一個識別號。
如果某天,終於有人讀懂了內河與善生的故事。
如果他能捧著書和我聊,他所感受的內河與善生。

那這個人,他必然會走進我的心裡。
如同當日他,曾經走進我的心。

重拾與記憶

一月過了大半。
日子過得不好不壞。

有喜歡的事。然而都是虛幻而無意義的。
這個月過去,大概就會恢復正常的自己吧。

重拾書本。重拾書寫。
那是很重要的事。

或許還得,重拾人間煙火。

××××

在星洲日報的副刊看見關於捏面人的報導。
瞬間想起小時候跟隨媽媽到巴剎,最喜歡的除了巴剎裡售賣紙娃娃和其他玩具的檔口。
還有在巴剎外小攤子賣的捏面人。
一支一支木棍的頂端,插著各式各樣我早已記不清面孔的捏面人。

媽媽買了遞給我。
我會歡歡喜喜的一路拿著。

然後細想。
原來,或許,這份記憶已經超過三十年了。

你即將通往何方

一次又一次錯誤的選擇。
從一個泥沼奮力拔起,卻又掉入另一個泥沼。

而誰又如此神通廣大,可以預知每一次靈光一動的選擇,通往的都是光明的方向。

××××

雨刷無情劃過滴滴答答的雨。
車子鏡面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就像忽明忽滅看不見方向的未來。

車子即將通往何方?

緊握方向盤的人,臉色柔和。
彷若車子外黯黑圍裹的世界,都不算什麼。

然而我只看見絕望。

××××

生活若非到頭,又豈有結局一說。
電影。電視劇。小說。
給了我們想像。給了我們歡樂。偶爾給了我們悲傷。
多數時候,我們在想像的光影或文字裡,逃離現實的平淡、無趣;忽視自己的平凡、無聊。

或我們終究偏好美好。
無可厚非。

然而我們終須直視心底的悲傷。
無力而無趣。偶爾快樂,卻悲傷麻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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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沒有忘記寫《分貝人生》。
即使電影已經是去年的事。

一直記得的,是粗糙裡,最後的無力感。

其實我只看見絕望。

或者說是 —— 無望。

××××

還是粗糙的。
然而我記得了那墜入最深深院的無望。

××××

正如今早醒來。刷了一早上的網絡。
戶外陰雲籠罩。

忽然就悲傷起來。
其實何嘗不曾感覺,生活裡的無望?
何嘗不曾感覺,自己的無趣無才無用?






你是否,和我看過一樣的月光

六年前。

沒有海岸的國度。
陌生復一點點熟悉的城。

我倚著旅館陽台的欄杆,抬頭仰望當時的月亮。
漆黑沉默的夜空,皎潔白亮的月光,照亮了我眼裡的星星卻無有所覺。

我捎了短信給他。
說。
說什麼呢?

大概是想問,你是否和我看著一樣的月光?

××××

匆匆六年。彼時短暫的交匯原來已經是最美好的時光。
他的執著和認真。
我的隨意與懦弱。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反差。超理智與特感性之間,產生的只能是極度的吸引或油然而生的拒絕。

一種最特殊的溫柔,大概就是以認真嚴肅的臉,述說一個調侃的笑話。適時緩解了我在黑夜裡緊繃的思緒。
然後又以最沉穩的肩膀,給了我在顛行的車裡一夜的安靠。

然後。
沒有然後了。

××××

自東往西。自西往東。
同時來到這座單調的內陸之城。

他不記得我們初次相遇的一幕吧。
他不記得,我們在同一座城意外重逢。

我的笑。沒心沒肺。
是一種如今說起來覺得可笑,卻也同時覺得不再的天真。
是的,天真而無所求的,開懷而毫無芥蒂的笑靨。

他可曾知道,他亦曾經見過我最真誠,只衝著他的出現而開懷的笑?
在那陌生的國度裡。

××××

後來的交集,漸漸失色。
因有所求而失色。

極度的吸引力原來在我心裡。
油然而生的拒絕,在他。

於是像日昇月落般,地球的公轉自轉般的正常時序推進裡。
我們。

我和他。
就這樣在我強行的推開裡,不再見。

××××

這場相遇是生命裡一場動人的偶然。
沒有消逝得痛苦。
只有兀自了然後,自動離開的識趣。

你我本來就不屬於同一座星球。

最終如果還有什麼話想對你說。
思索良久。

或許就只有這句話吧:
你是否,和我看過一樣的月光?




煩擾煩擾煩擾

姐姐說我:你還說妳是水瓶座。怎麼一點都不灑脫? 我也希望我是真的風。 總是吹啊吹啊吹啊,離開啊離開啊離開啊。 不帶走雲彩不帶走雨水不帶走山不帶走海。 可是我害怕。 只是暫時忘卻。 我無法不預想苦痛。 我不想他們苦痛。 我會受不了的。 有時候我恨。 而我很少恨。 我們都善良。都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