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碎語

晚上睡不安穩。醒來睡去又掙扎著在電話鈴聲中醒來。


早起的好處是領到很好的號碼。

腎臟專科診所的隊伍裡,大概是第一次來的華人安哥不太明白護士交代的話。我在後頭和媽媽一起排隊,猶豫了一下,護士即向他身後的我們大家詢問可否幫忙翻譯。我往前一步聽仔細了和安哥說了一下,然後就到我領號了。


安哥在隊伍邊徘徊,問可否再解釋一次。

媽媽說:你帶他去吧。


我把號碼和上次ultrasound的轉介信塞進媽媽手裡說:你拿著號碼等叫號啊。

當時還很早,應該不會那麼早開始叫號。然而我擔心途中有任何耽誤。


然後我朝安哥招招手,帶他到樓下登記的隊伍裡告訴他隊伍在哪兒,然後該怎麼把信交給登記處,等叫號。叫號付款,然後才回到樓上的腎臟專科診所。


說完我匆匆回到專科診所。 


流程我已如此熟悉。


***


停車場的電梯裡除了我和爸媽,還有一馬來婦女和一對白髮蒼蒼的老夫婦。


不知為何大家都隨我在2A樓層出來。

也不知為何大家就這樣搭訕起來。


我說,沒關係的。我要用機器還停車費。

你們可以用touch n go卡在出停車場的時候刷。


然後大家又跟著我齊齊回到電梯裡。

馬來婦女聊起來說她是從IJN轉介過來的,今天第一次來。順便問了我,我車停這裡,我是要到幾樓呀?


我看了是7B樓層,說:你搭到8A樓再往下走一層就好。


沙登醫院的公眾停車場電梯只有A樓層(比如1A,2A,3A等等),B樓層得到A樓層往上或往下走。


那天我的車停在3B樓層。問了另外的老夫婦也一樣是3B樓。於是我帶著四位老人家從3A樓層出來,再走一層短短的樓梯到3B。


連停車場我都如此熟悉。


***


但我感到一點點的欣慰與一點點的快樂。

也許是覺得再多的擔憂也無法預知任何未來。

也許是覺得,讓我能助人是上天給予我的恩賜。





一起看雪嗎?

iPhone提醒我雪山的照片回憶。

想起我好久好久都沒看雪了。


迄今最遺憾的,大概是錯過了2012年巴黎的雪。

深冬時節來到,初春又回到了這座充滿藝術與美的城市,就是錯過了當中離開時候的那場雪。


***


健身時刻的最後十分鐘。

聽著歌。發著呆。準備做些拉伸。


卻忽然在歌聲裡想起長灘島那段和他一起行走的日子。

多簡單的快樂。

多單純的享受。

僅僅只是一起步行,看著任何風景都是最美的回憶。

更何況,我們一起看過了那麼漂亮的落日。


一點點的淚沾濕了眼角。


想起前不久在心裡響起的念頭和差點寫出來的短訊:以後不管我再怎麼發脾氣再怎麼發神經說一刀兩斷,可不可以都原諒我?可不可以不要丟下我這個朋友?可不可以,在我需要的時候,我都可以回頭和你絮絮叨叨?


很可笑的念頭。於是我什麼都沒說。

哪有那麼多永遠。


***


他和她爬過山,走過那些艱難的路。

他和她一起看過恆河,也許也和他她經歷過印度的那些不可思議。

我還記得他說過,當車子從比什凱克開到奧什,就在那山丘上,他看見了飄雪。


***


而我在遙遠的智利南方小鎮Punta Arenas堆過小雪人,看著金毛狗狗和雪玩耍。


***


或許有一天,我們能一起看雪嗎?


這如今看來是天方夜譚癡心妄想的念頭。



你值得幸運嗎?

 「幸運是跌倒了還爬得起來,幸運是厄運來了有能力度過,幸運是相信自己值得擁有幸運。」- 《幸運遇見你》幾米


爸爸的腎臟腫瘤如今仍是個謎。我努力活得正常一些,但如何能。


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

生長在雖不富裕但幸福的小家庭。從不曾覺得匱乏,在有愛和健康的環境下長大。

工作隨不至於飛黃騰達但總算平和順利,沒有遇上難受的事或勾心鬥角的人事。

每回旅行總是遇見好人。


我也自認心態平和,以誠待人。

偶爾會抱怨遇到不痛快的顧客,但終究覺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這些都是爸爸媽媽教我們的。

要善良、誠實,不要豔羨他人,做好自己的就行。


可為何還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努力地,希望自己活成幸運的樣子。

希望還是能相信自己值得擁有幸運。

希望這一切依然能安然無恙地度過。

繁花似錦

各有各的命。


在得知爸爸腎臟腫瘤的消息的時候,我剛好還剩下三集就把王家衛導演的《繁花》給看完。

在電話裡對著姐姐哭了一輪,最後掛電話的時候我說:我要去看胡歌了。


其實只是想把心裡的焦慮暫時遷移到愛看的劇。

正如當時爸爸心臟病發等候手術的時候,我拼命地看讚多的消息和舞蹈。


***


節奏明快。光影誘人。

一首一首勾起回憶的九十年代經典歌曲。

《執迷不悔》《偷心》《隨緣》《光輝歲月》。


還有燈光打在演員們臉上的絕美。


那是我喜歡的調調。


***


喜歡小汪。喜歡范總。

也許因為小汪純真而熱烈。是我嚮往的個性。

也許因為范總像個老父親,看起來特別親切。


「排骨年糕」從來都不是一門生意。


但我依然喜歡劇裡的每一個人。

雖然對小汪有最多的偏愛。


***


喜歡滬語版的《繁花》。

雖然一開始覺得有點聒噪,後來覺得很有味道。


***


有位導演,用最美的畫面勾勒了一座城。

這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我很疲倦

不知如何自處。


有時候會有這樣的想法:是我沒照顧好爸爸媽媽。所以讓遠在台北的姐姐也擔心了。


我也希望有人能做我的後盾,在我脆弱的時候,穩穩接住我。


寂寞的文字

文字總是寂寞的。


於是後來我也不太寫了。總覺得生活一地雞毛,滿身債務。憤而放棄。


***


可是當我寫的時候,我又想哭。


多少文字是付出了情感與心力。我總學不會舉重若輕,亦非才華橫溢以至於有能力以簡潔優美的文字寫出最有力量與感染力的文章。


於是總是投入最沈重的情感。

於是總是在腦子裡過一遍情感,再寫一遍情感。聽著舊時歌曲,先弄哭自己。


有位編輯曾善意提醒過我,別太「耽溺」。


我曾經試過改善嗎?沒有。年歲增長就該學會克制。


***


有時候我想,我並沒有成為我想要成為的那位作家。

那以後這些文字我要留給誰看呢?


有誰會想要聽我的故事。一個中年疲憊的強說愁。

那些我一直想寫,卻一直沒有完成的文章。


那些被我寫進文字裡的那些人,又有多少不過是背轉身永不相見的過客。

又有多少,會看進心坎裡。


只有我傻傻的,把他們都寫進心坎裡。


***


我沒有天賦的。


於是文字注定寂寞。


於是我在想,我該放棄嗎。

汪小姐

 《繁花》裡,當那直爽跳脫,一頭飄揚卷髮的汪小姐出場,我就覺得我應該不會喜歡這樣的「小白兔」似的角色。

然而當她在那蒼茫霧色裡直奔小城,天真地想要“解救”可能被包圍的寶總而差點遇上意外。看到他安然無恙,即蹲在車邊大哭,哭喪著喊說:我怕我車禍死了就再也看不見你了!
一邊的寶總蹲在一邊,想安慰她又忍不住啼笑皆非。
那場戲在那依舊絢麗濃稠的光影下,有種模糊的,複雜的喜悅糾纏著近似無果的哀傷。
說不清但動人。
動人的是那個卷髮凌亂,真情流露得可愛的汪小姐。
於是我想,我能理解她。理解她的天真情愫。
***
後來當王菲的《執迷不悔》在他們一起吃排骨年糕的氤氳氛圍裡流蕩而出。她正不解地鬧著本不該她鬧的彆扭。而他似懂非解,讓她憤而離開,獨自留下啃著排骨年糕。
心隱隱地慟。
十二集終了。我覺得,汪小姐終究只能擁抱惘然的。
黃河路上金美林飯店的老闆娘盧美林不屑地說:黃河路上有四樣東西碰不得——黃賭毒,還有個寶總。
寶總說,四年裡要讓她當上室裡的科長。
僅此而已。嗎?
於是我想,我還是理解她的。
理解她刀子嘴豆腐心,理解她的不捨得終會讓她吃盡苦頭。
至此,我竟然覺得我喜歡汪小姐。
她不是真的那麼鬧騰的。她不是真的那麼咋咋呼呼的。
***
第八集和第十二集,我看得認真又感嘆。
心頭千迴百轉。
如果說其他角色都有萬般心眼。那汪小姐就如一汪清水。
不要歧視這汪清水,不要看不起她。
至少至十二集為止,我只為了她默默在心裡掉眼淚。
也許有些觸動就是那麼突然。也或許這些觸動其來有自。雖然我生命裡註定沒有汪小姐的寶總。
***
我是俗人一個。沒那麼有文化素養。
我也會一遍又一遍地聽著王菲的《執迷不悔》,寫著一些看劇感想。
我是凡人。我也會煩、會哭、會笑。會想大大聲說:你是哪個蔥哪根蒜啊?——然後夜裡哭。然後醒來繼續忙碌又庸碌的生活。

我是否你心裡的微笑

  看《不夠善良的我們》。 劇裡有一句詞:于向立對Rebecca說「其實你比較適合做他人心裡的微笑」 因為Rebecca說,本來想說做別人心上的一滴眼淚。 *** 大概是遠古時期的一齣電影《大話西游之仙履奇緣》裡,至尊寶說有個人走進了他心裡,流下了一滴眼淚。那個人就是紫霞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