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迷離門

必須要在抵達麥勞甘珠(McLeod Ganj)以後,我才漸漸找到安靜的力量。
我在旅行呢。不該是走不尋常的路,看別人沒看過的風景嗎?

為何反而需要安靜的力量?

我很高興我回到這個地方。
我很高興,即使多麼微不足道,我實現了心裡曾經對自己的承諾。

××××

清晨五時半。外頭終於透漏微亮的光。
濛濛的。模糊的。有點悶悶的。

我背起背包,循著指示牌,走進清冷卻已開始運作的機場地鐵站。

一夜沒安睡,精神渙散卻不恍惚。
也許有點模糊,卻是堅強的。

熱鬧哄哄的新德里站,預備轉乘另一條線到喀什迷離門。
喀什迷離。只是故意用這樣的一個諧音翻譯,與中國的新疆喀什無關,與真實地點的樣貌相悖。原想從Kashmere車站搭車到Amritsar,住上一兩天之後才從Amritsar搭車到麥城。

在來到車站的當下,卻完全愣住了。
沒法給出有用資訊的諮詢台。空空如也的票口。人來人往卻不特別繁忙。
我猶豫著步伐下樓,才終於看見了人氣熱絡。

露天車站停著許多輛巴士。掌車的在呼叫。
無序大概就是喀什迷離門車站給我唯一的印象。

問不出前往Amritsar的車到底是哪一輛。
只說下一趟不曉得什麼時候,並叫我上另一輛車到另一座城,再從那裡搭車去目的地。
我抬頭看了看車。琢磨著。

我其實並不相信誰。
八月。新德里。
喀什迷離門車站。
陽光迷濛。車站髒亂。人言不可信。車況不佳。

嗯嗯哦哦也不曉得回答了誰。
也沒人真的想理我。
我神色並不慌張。只是一貫冰冷。
大白天的,還有夠長的時間。

上了趟洗手間。我回到車站大堂內放下背包坐下。
默默地啃完了在地鐵站買的麵包,喝了口水。

決定離開。

××××

不去Amritsar了。不去觀光了。拉達克以前,我就直接到那熟悉的小山城吧。

於是我背起了背包。
往新德里的西藏村去。
Majnu-Ka-Tilla。
聽說那裡住宿狀況較為理想。聽說那裡有直達夜車到麥城。

××××

喀什迷離門車站。
這座我只是匆匆經過的車站,在我印象裡就是一樁迷離模糊的事。


他他

地鐵依舊是我從前認識的樣子。
雖然車廂稍稍寬敞新穎,卻仍是溫溫吞吞的。
車站仍是蒼白而已略顯疲態。

好像是我熟悉的世界,卻又不似我熟悉的人生海海。

我與她說:好像好久沒真正與人交流了。
工作上的聊天與交流不是真正的交流。
與父母的相依是幸福,卻並非真正的社交生活。

是的。我想我是說『社交生活』。

上班。下班。
回到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裡。
刷屏的世界,那麼無限大。又那麼狹小。

而我在搖搖晃晃的車廂裡,神色蒼白憔悴頭髮散亂,卻依舊笑呵呵地侃侃而談。
其實我很疲倦。

××××

天空無雲。很灰。
我忽然想起好多年前,我踩著他的背影,看他看的世界。
在平凡裡看見細緻。在簡單裡看見歲月。在斑駁裡看見美好。

還未三十歲以前,我遇見了他。
在他未為留意以前,帶我看見了世界的另一面。

待我們都走過萬水千山,我帶你到河裡抓魚。他說。

而今雖然沒有千山萬水都走遍。
昔日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早在時間的激流裡散得連影子也沒有留下。

我淡淡地看著天空與蒼白的獨立廣場,還有那堪稱有歲月韻味的建築。
那時候在他的引領下,覺得美好。
而當下我卻只覺得蒼白無味。
已經過了好幾年。

有什麼停滯不前。有什麼默默倒退。
只有歲月徑直往前。

好似已不太記得他的模樣。
卻記得他的文字。他在文裡對我說過的話。
他已走得好遠,與人並肩。

××××

我很快就疲累。
前一天晚上不知為何只能熟睡四小時。

獨立廣場前,看著疏疏落落的遊客擺著花式拍照。
我坐了下來,讓朋友拍背影。

其實是想起了某年轟轟烈烈的綠色行走。
第一次長途旅行遇見的旅人,我曾經因為在那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城市,因與他小別後意外重逢而欣喜萬分。像個小孩一樣。

那麼聰明而有想法的一個他。
而我雖然長他一歲卻只會崇拜仰望。

我一直都喜歡聰明的男生。
卻忽略了他們的目光。只會停留在出色的人面前。

××××

也許我只是年歲虛長。
心卻不曾。

或只是執拗地不想。

我與多年來不離不棄的摯友們晃蕩在空空蕩蕩的城中央。
擠上了免費巴士。
搭上了優惠免費的兩趟Grab。

說不上快樂。甚至有些內疚。
多久未見的好友啊。

我卻因這星期連續工作與睡眠不佳的狀態下與她們聚會。
心頭是深深的疲倦。

其實不喜歡在情緒不佳的時候與友人相聚。
不想把疲倦的氣場帶給身邊人。

××××

夜深。

我好想你。
可我不知道,你是誰。






一樣的臉

潔淨白皙的兩小臉孔。一樣的齊額劉海與柔柔中長發。
倆小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線。

我蹲下來問: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啊?

倆小呵呵呵地又笑了起來。
兩雙彎月倒是像太陽照亮了室內的黯淡。

小手互指。
『你是姐姐』
『你是姐姐』
然後又是一陣呵呵呵。

童稚的聲音酥軟得讓我心都化了。

那日藥劑行裡無大事。
倒是想起了早晨和爺爺奶奶走進店裡的雙胞胎姐妹。

簡單的事。燦亮了心。
如果還有那麼一點點溫柔,就該對孩子慈和一些。

已經好久沒為這些無意義的小事感覺開心了。


看不見的德里的黑夜

五年以後,我回到同一座機場。
大概也是相似的時間段。
只是不再是煙霾籠罩的季節。

那年不知天高地厚。
一個人。也沒多少單獨背包旅行的經歷。
大概就是衝著 —— 他都來過了。

喜歡一個人,就是默默地仰望他、崇拜他,想要做他做過的事。
甚至超越。
骨子裡一股執拗。溫和的臉始終完美遮掩。
(誰看得見了)

可那時候的自己多可愛。
對一切事物帶著新奇而溫柔的目光。
不批判。不世故。不拐彎抹角。
雖然事事警惕,卻從不怪責外在因素與他人。
雖然忐忑不安,卻也特別平靜從容。

××××

五年以後,我回到同一座機場。

同樣是一個人。
卻焦躁。鬱悶。抑鬱。
像後悔出行。

依舊是一個人的。卻再也不以溫柔的心來面對這個世界。
有時候會覺得,為何五年以後,我就不再是原來的我了?

豎起全身的刺。又若愛斯基摩人築起了堅固的雪屋。
冷冷地入境、提背包、找椅子坐下。

大背包放在了腳邊。一腳勾著。

××××

一夜無法成眠。

拿起孤單星球筆記查閱翻找計劃。
在筆記本上塗塗抹抹,卻是一個勁兒地責怪自己。
刮上了一筆又一筆對自己的惱怒之意。

我為何要來?
我舒舒服服去澳洲、紐西蘭、歐洲、日本旅行不好嗎?

我幹嘛要來?
為何還要一個人來?

我是瘋了還是傻了?
我幹嘛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我幹嘛還要再來印度?

才不過出行的第一天。
我對自己生氣。習慣性地為自己感到憂傷而難過。

然而生氣難過從來沒有擊敗過我。
因而從前的那個他老是說我其實強得很。

我的命傷,大概還是體力吧。

××××

德里機場的夜不熱鬧也不安靜。
抵達大廳偶爾總會有一批又一批出境的人。
如潮水忽來忽退。

廳內的音樂倒是從沒停止過。

弄得我愈發焦躁。

然後我想起了一個地方。一樁心願。
一句五年前離開時,對自己說的一句話。

然後我靜下心來。

××××

機場內看不見德里的夜有多黑。
正如當年我也沒看見他的背影在我以為快要靠近的時候,卻已經在遠離的路上。

許多年過去了。
我擁有了我自己的旅行。
不再需要仰望任何人。
偶爾會(自以為)喜歡上、或愛上什麼人。

日子還是這樣過的。
還是會去旅行的。

我還是笑得特別開心。
而能讓我仰望的人,卻再沒出現過。

我一步一步走著。
偶爾頹廢偶爾憂鬱偶爾歡喜。
知道的。
要讓內心平靜溫柔。
正如後來我離開德里回到McLeod Ganj,在那裡找到的平靜溫柔。
那個不特別美麗,甚至越來越商業化的小山城。

卻是除去瓦拉納西之外,最讓我心感覺到溫暖的地方。


我說夏天啊

在一個常年如夏的國度,又怎麼能感受春意的溫暖,隆冬的蕭索?
或者秋的悲傷?
其實也不甚介意。卻又難免擁有少許嚮往。
或許對我來說,四季一直在心頭。

我說夏天啊。為何執拗留戀赤道線上。

當我看見《冬將軍來的夏天》,其實完全不明了故事到底要說些什麼。
甘耀明的《邦查女孩》厚如磚。並沒有特別難以消化,卻還是拖沓了許久沒讀完。
《冬將軍來的夏天》相對輕巧許多。

沒留意簡介,甚至沒細閱書封書背書腰。
一頭栽進故事裡。
一點一滴。
抽絲剝繭般翻找文字。

一直以為那魔幻般出現的祖母是『我』的幻覺。
一直到五位『死道友』齊聚,我還以為那是一個夢。
結果就在那荒誕離奇的五位婆婆的荒誕卻溫暖的行徑裡,『我』遭性侵再被母親因利益逼迫與當事人和解的絕對般悲情的故事,忽然變得舉重若輕。

如看一場述說六位好友與一隻狗坐上老舊車子去冒險的公路電影,途中的神秘揭露、爭吵、和好,看似荒誕離經卻一本正經。
偏偏在笑的時候,還是會讀出『我』隱藏深不見底的悲傷。

書一直讀得斷斷續續。
直到三天兩夜往新加坡的短途出行。北半球該是盛夏的夏了吧。
赤道線上的吉隆坡與新國卻偶有陰雨飄過。
如此簡短而半熟悉的獨自出行,少了探奇的心。安安穩穩的,方能專注將書讀完。

旅行終究會來到終點。
療傷終究要站在陽光底下。
祖母與友人們,這些見過地獄的女人們。
以她們特殊的方式給了『我』力量。
而這樣隱匿的力量,要到很後來很後來才漸漸彰顯。

法庭上的戲劇張力。以文字建構的戲劇張力。
讓『我』將近崩潰。
也同樣讓我淚濕了眼眶。
而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以很疏離的心去讀著一本小說。

一個多月以後回想,仍是忍不住想哭。

×××

故事彷似沒有結局。
結束前的情緒釋解,似在鋪墊結局的輕盈。
一種無可言說,難以解釋的,恍若仍舊暗流洶湧的輕盈。

似說盡。
又似未完。

×××

『我』的祖母說:死的責任不是虧欠,是有所愛。我只想告訴她,愛是這輩子最該緊緊抓住的東西。但你不曉得是握到假愛的刀子,深深受傷;或是握到真愛的鐵鏽而不曉得。總之,擁有豐富靈魂的人,才能握到刀子受傷之後,還願意,下次跟人握手結緣。

×××

如果你曾經因緊緊握過刀子而受傷,那下次你是否還願意跟人握手結緣?
還是因為都不敢緊握了,於是也就荒涼了?







有些瞬間

走的路越多。
記住的卻總是你停下來凝神思索的一刻。

或許是一瞬間。
或許是數分鐘。
或許是很多日。(這又是多麼美好的事)

那天終日風雨飄搖。
我已經很接近很接近地球的很南端。但仍未到盡頭。

荒茫平原或神秘深綠的樹林或樹枝橫亙,彷彿每個瞬間我都記得住。
一個人行走。覺得脆弱卻又倔強。
為一切而心折。
那大概是我徒步走過最美的路段。
那麼真實地接近那夢一般的場景。

想起。那些天氣與心情的同步淒迷。
亂石路上的潰散與退縮。

最真切的瞬間,還有當我飢寒交迫,幾乎要血糖過低地堅持著走在回程的路上。
我再次走進潮濕的樹林裡。
陽光透了進來。在幾乎大半天的陰雲底下,像頑童偏要在你快崩潰的時候才收起嚎啕淚水朝你歡快地笑,用小手撫摸你的臉說:姐姐別哭呀。

都潮濕的。倒下的樹枝都潮濕而毛茸茸的。
我四處張望,仍是決定得快些坐下來吃掉早上準備的麵包。已經過午許久了。

勉強在一根倒下的樹幹上坐下來。
卻發現雙腳在變換姿勢時索索發抖。
我想,我大概有抬頭望了一下天。枝椏樹葉剪碎的天空與小暖的疏疏落落縷縷陽光。
並不太明媚的。

我取出背包裡的便當盒。
發現自己的手也是微微顫著。
沒有狼吞虎咽。
沒有慢條斯理。
只是以仍是微顫的手,不緊不慢地咀嚼著無甚特別美好滋味的雞蛋夾麵包。

我想問你:我有哭嗎?
當時其實並不覺得想哭吧。有什麼難受的呢?

然而我特別記得那一瞬間。
飢餓過了頭,換成了平靜。
堅強的肝臟大概在勤勉地製造血糖,執拗地支撐著我的肉身。
還有上小山坡前的那兩小塊能量餅。

瑟瑟發抖。是為了沒有堅持到最後一刻?
是為了生氣還是傷心。

神色木然。或許是些微的疲累。
他們看得出我心裡在想什麼嗎?

除了空白,還有什麼。
空氣潮濕。樹幹潮濕。羽絨衣濕了又乾。
心情忽高忽低。

像怕丟臉似的,我卻在吃完以後,喝了口水,站起身——繼續前行。
那也是漫長的來時路呀。

一直到我來到一大片的金黃平原,在山的後頭瞥見了彩虹。
我卻笑著流下淚來。

我想問你:為何想起會哭?
因為除了你自己,再也沒人會知道

人本來就是孤寂的。

記2016年三月末阿根廷El Chalten某段徒步瞬間。
若無人願意聆聽體會。若無人會再記起。
請你務必,記住你自己。與那些你與之獨處的美好風景。



×××

後記備註:持續寫字。關注自己的內心。盡量平靜。

夏至復去。而這裡無秋

蔓草叢生的這片園地。
荒煙縷縷——模糊了原本已混沌的腦。

神經元各司其職。如此繁複如此多勞。
難怪歲月總讓其緩慢死去。

而我縷縷忘記。
又總是不忘。

離開的人。依舊悠轉的人。新朋友舊相識老知己。
他們。我。
我。他們。
已經很少人,很少事會真正讓我傷心鎮痛。
像那痛快的針扎一樣,一瞬的痛總是轉眼在忙碌的時光裡、發呆的時光裡,慢慢消去。
不再如同第一次的痛,讓自己輾轉難眠,讓我覺得下一秒就要崩潰痛哭,讓我一秒出神。讓我想死卻提不起勇氣。那樣的痛或許是因為(以為)深愛過。

那是多麼單純又不明白世事的我。
很天真很傻變成貶義詞。

而這些年來傷心的事不多。多慮多愁倒是未曾減。
於是也變得我無法想像的堅強。
或許我只是裝。

既然可以獨自完成這些事那些事。
既然可以受傷而沒有死去。
既然可以表白被拒而依舊談笑風生。
那就沒有必要再裝作軟弱。

軟弱無用。

××××

相距將近半年,再次踏足這個乾淨整潔井井有條安全無虞的彈丸小國。
私心確實帶著回顧那五個月在半島最南端生活過的一小段寂寞喧嘩的日子。
總不在島的一端流連,反倒願意萬水千山似地追隨那百萬大軍的人潮跨境一日遊。

因而那段記憶,竟是與這彈丸小國更加相連。

離開以前我還是留下了一些空白入境卡。
此前去卻找不著。
像一段記憶在時光的河裡被衝入大海,再也找不著來時源頭。於是也終將抹去嗎?

我一直留心著。記著。
將一些小細節記住,放大。

如果此生有一個出書的心願。
那這段仿擬半島南端一段特殊心理在多年來從短暫結合到分割之後如同藤蔓糾纏環繞打不開的結,寫成一個故事。

或許那才是回報我那段孤單卻不寂寞的日子,最好的禮物。
雖然我看見的只是無痕的表面。
雖然。

哪有那麼多雖然。
該做的事。想做的事。
我從來都沒落下過。

比如當年說要去旅行。
比如說學西班牙文。
比如說要去拉達克要去南美洲。
那些寫下來的、下了決心要做的事,我從來沒放棄過。

不做。
只是因為意願不夠強烈。

那晚與友人匆匆吃過一頓。聊了一下。
又匆匆來到那家藝術學院。
以往白晝裡,另一依舊賦閒四處放著悠長假期的友人亦曾數次帶我走路行經這裡。

華燈已上。記憶已去。而我復來。
在紅黃綠交替閃爍的路口,遙望著那頭熱鬧的街。
與不同的友人走過無數次的果園路在回憶裡有聲音有歡笑。

就在多年來反反复复。一去一歸之間。
非為工作。非為公幹。
只為了風花雪月。
在那短短的五個月間迅速打樁加固的記憶塔。

我喜歡稱之為果園路。
在那華美整潔安全繁華規律有序裡,喜歡那一點點自己給添加的調皮。

這道路。這彈丸小國。依舊華美整潔安全繁華規律有序。

我想起時,不是華美整潔安全繁華規律有序。
而是那一點點調皮與溫柔。
那是一段所有旅行里,最特殊的安穩日子裡的脫序。在一個不容許自己犯錯與落後的小國裡,私藏的脫序。

××××

北半球的夏至復去。
然而這裡無秋。
只是那紛飛的雨。陰鬱的天。
偶飄零偶潑灑。

我終於回到這片荒蕪無人顧的園地。
與自己對話。

去的人。終歸去。
留下的人。
如果尚有留下的人。








路上

2016年8月。 從列城回返馬納里,我很幸運地成功預訂官方廉宜的,只在特定季節運行的旅遊巴士。 兩日一夜的行程,夜宿半途某處。 那一路。 如同此前我獨自從馬納里搭乘將近18小時,凌晨出發的拼車的路上風景一樣。 絕美而讓人驚嘆。 只是當時有一段時間是沈沈夜色,看不清。 而返程,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