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復去。而這裡無秋

蔓草叢生的這片園地。
荒煙縷縷——模糊了原本已混沌的腦。

神經元各司其職。如此繁複如此多勞。
難怪歲月總讓其緩慢死去。

而我縷縷忘記。
又總是不忘。

離開的人。依舊悠轉的人。新朋友舊相識老知己。
他們。我。
我。他們。
已經很少人,很少事會真正讓我傷心鎮痛。
像那痛快的針扎一樣,一瞬的痛總是轉眼在忙碌的時光裡、發呆的時光裡,慢慢消去。
不再如同第一次的痛,讓自己輾轉難眠,讓我覺得下一秒就要崩潰痛哭,讓我一秒出神。讓我想死卻提不起勇氣。那樣的痛或許是因為(以為)深愛過。

那是多麼單純又不明白世事的我。
很天真很傻變成貶義詞。

而這些年來傷心的事不多。多慮多愁倒是未曾減。
於是也變得我無法想像的堅強。
或許我只是裝。

既然可以獨自完成這些事那些事。
既然可以受傷而沒有死去。
既然可以表白被拒而依舊談笑風生。
那就沒有必要再裝作軟弱。

軟弱無用。

××××

相距將近半年,再次踏足這個乾淨整潔井井有條安全無虞的彈丸小國。
私心確實帶著回顧那五個月在半島最南端生活過的一小段寂寞喧嘩的日子。
總不在島的一端流連,反倒願意萬水千山似地追隨那百萬大軍的人潮跨境一日遊。

因而那段記憶,竟是與這彈丸小國更加相連。

離開以前我還是留下了一些空白入境卡。
此前去卻找不著。
像一段記憶在時光的河裡被衝入大海,再也找不著來時源頭。於是也終將抹去嗎?

我一直留心著。記著。
將一些小細節記住,放大。

如果此生有一個出書的心願。
那這段仿擬半島南端一段特殊心理在多年來從短暫結合到分割之後如同藤蔓糾纏環繞打不開的結,寫成一個故事。

或許那才是回報我那段孤單卻不寂寞的日子,最好的禮物。
雖然我看見的只是無痕的表面。
雖然。

哪有那麼多雖然。
該做的事。想做的事。
我從來都沒落下過。

比如當年說要去旅行。
比如說學西班牙文。
比如說要去拉達克要去南美洲。
那些寫下來的、下了決心要做的事,我從來沒放棄過。

不做。
只是因為意願不夠強烈。

那晚與友人匆匆吃過一頓。聊了一下。
又匆匆來到那家藝術學院。
以往白晝裡,另一依舊賦閒四處放著悠長假期的友人亦曾數次帶我走路行經這裡。

華燈已上。記憶已去。而我復來。
在紅黃綠交替閃爍的路口,遙望著那頭熱鬧的街。
與不同的友人走過無數次的果園路在回憶裡有聲音有歡笑。

就在多年來反反复复。一去一歸之間。
非為工作。非為公幹。
只為了風花雪月。
在那短短的五個月間迅速打樁加固的記憶塔。

我喜歡稱之為果園路。
在那華美整潔安全繁華規律有序裡,喜歡那一點點自己給添加的調皮。

這道路。這彈丸小國。依舊華美整潔安全繁華規律有序。

我想起時,不是華美整潔安全繁華規律有序。
而是那一點點調皮與溫柔。
那是一段所有旅行里,最特殊的安穩日子裡的脫序。在一個不容許自己犯錯與落後的小國裡,私藏的脫序。

××××

北半球的夏至復去。
然而這裡無秋。
只是那紛飛的雨。陰鬱的天。
偶飄零偶潑灑。

我終於回到這片荒蕪無人顧的園地。
與自己對話。

去的人。終歸去。
留下的人。
如果尚有留下的人。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

我是否你心裡的微笑

  看《不夠善良的我們》。 劇裡有一句詞:于向立對Rebecca說「其實你比較適合做他人心裡的微笑」 因為Rebecca說,本來想說做別人心上的一滴眼淚。 *** 大概是遠古時期的一齣電影《大話西游之仙履奇緣》裡,至尊寶說有個人走進了他心裡,流下了一滴眼淚。那個人就是紫霞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