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德滿都的——



天氣是怎麼著?
—— 大概有點濕、些微熱。畢竟臨近暮日時光,不至於涼風徐徐,卻仍可耐。陽光有點濛,正如你有點懵。

街頭是怎麼著?
—— 你迷濛著眼,匆匆掠過那色彩斑斕的牆。據說裡頭是座花園,秀麗誘人。畢竟誘不了你。Bob Marley。那是誰?他和加德滿都有何聯繫?你聽著覺得熟悉,卻不知所以然。你畢竟無知。舉起了相機,攝下一刻。你找巴士車站去了。一如往常,你喜歡在有充足的時間餘裕裡替未知勘察場地。然後在零星的凌亂裡,似乎回到了那比這凌亂、臭烘百倍的街頭。那是你的單純年代,即使彼時你已經三十歲。你在2014的街頭,彷若墮入2011的迷霧裡。2015的你,發現Bob Marley逝於1981年,你誕生的那一年。但音樂不死。是,不是,是。

人是怎麼著?
—— 旅人是怎麼著吧。花花亮麗當中,夾雜著打油詩版的簡體中文字。你看見一中文的街。你聽見會說中文的尼泊爾人,向你滿臉堆笑。相較於那年彼方的記憶,他們友善多了。你喜歡善良的人,你喜歡待你熱情的人。你卻不怎麼熱情,也不如何善良。你在有點窒悶的旅舍通舖裡,看見光著膀子的老外歪躺在床上和隔壁床的在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你看見床與床之間的距離近得一伸手就能與鄰居交握。你看見穿著緊身白色上衣露出乳溝,腰上繫著鬆垮花花阿拉丁褲,同樣歪躺在床上邊插電邊刷屏的淺褐捲髮藍眼的女子,告訴你她在加德滿都一個月了。你感覺悶熱,九月秋末,天候仍悶。通舖裡滿溢著酸敗的味道。幾年前的瓦拉納西的巴巴旅舍不是這樣的。那裡有風和落日,還有河水的味道。或許,那裡有更浪漫的味道。那是你,仍未被濁世磨成匠氣的人的時候。

你是怎麼著?
—— 你很疲倦。滿臉不耐煩地想擺脫一路自計程車裡帶你來到旅行社,拼命遊說你們購買配套的老闆。你厭惡的,或許是自己如此不耐煩。那是一種可怕的循環。你曾經平和忍耐,斜陽倒映在旅行社辦公桌上草草寫成的簡單行程上,你連一眼也不願瞧。倦意像螞蟻爬滿一身,你擺脫不了。更恨自己擺脫不了這位漸漸失去耐性的老闆。你比他更沒有耐性。你畢竟堅決,朋友替你說好說歹,和平地結束了無果的遊說。你抓起背包就走。此前你小心四顧,生怕與友人會被圍起來要挾。結果什麼事都沒有。

你是怎麼了?

或許你真的很疲倦。工作壓榨了你的純真善良,甚至掩埋了你的笑。你逃離到了加德滿都,你卻被時間追著跑。你上網找你朋友聊天,告訴他你想到次日得搭7、8 個小時的巴士就覺得累。他說你不再像背包客。

背包客該像什麼?什麼才是背包客?這重要嗎?

你曾經搭三十個小時的臥舖巴士、火車都不嫌累。你曾經如此甘之如飴。但那時候你在路上。

你來到了加德滿都。那日午後。
你以為你會喜歡她。
你卻一直來不及看清楚她。

但你如今回想,若你有時間。
你會喜歡加德滿都。正如你愛上瓦拉納西的無所事事、菩提迦耶的數日冥想、麥勞甘株的早睡早起安穩生活在誦經聲莊嚴雲霧裡。

你怎麼著了?你只是時間緊迫,無法放鬆。
在你極度身心疲倦的時候,來到加德滿都追逐時間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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