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兩個亞洲瘋子!竟然在這個時候在古城裡遊蕩。哈哈哈。』
Two crazy Asians.
我記得,他如是說。
笑得沒心沒肺。
××××
赫羅納Girona的古城。夜裡。
也不過是八時多、九時。卻仿似死城。
人都去了哪兒?
還是夜不夠深?
這兒可是西班牙。晚上九時才吃晚餐,夜半十二時還一家大小在喧嚷的廣場、餐館、酒吧裡晃。
不過,這是我後來才知曉的事情。實在太也後知後覺。
那個時候。這定居在英國的新加坡小伙子帶著我在靜悄悄的古城裡晃蕩。
倆人一直叨唸著:人都去了哪兒?
昏暗的街燈映照著中世紀的古老石磚。一格一格。像一格又一格的歷史片段被框了起來。
在未央的夜裡,喁喁私語。
是風在說話?
是牆在說話?
還是……
我的心在說話?
××××
他帶我爬上那古老城牆。看那普普通通的赫羅納夜景。
孤獨的城牆。
而那時候的我,心情還是平靜如水。只是微笑著。
城牆上沒有燈。
會是淺淺的月光照明嗎?
那相距六個小時時差的,一樣的月光。
狹窄高聳的牆,安靜地迴盪著我們倆的無意義迴聲。
『這裡有個樓梯,明天你可以爬上去看看。』
『這道門沒鎖吧?嗯。沒鎖。來。』
『啊。今早我來過這裡。』
像個過動兒,他走得很快。說話也是‘一輪嘴’的不太停得下來。
也不似等我的反應。
我偶爾陪笑。偶爾回應一兩句。
就是兩個瘋子嘛。
××××
『啊。好可愛!』
『這真的很可愛!』
兩個瘋子的對話。
經過一家已經關門的糕餅店。我們倆像兩個興奮的小孩子,對著櫃子裡亮著燈照耀的小糕點大呼小叫。
那是真的可愛嘛!
××××
這個我忘了姓名的小伙子,說話直接又可愛。絲毫不做作,也不保留。
就是一幅沒心沒肺的樣子。
『什麼?七個月?你怎麼行?我一定不行!那麼多責任,那麼多牽掛。』小伙子聽說我的旅程,一臉不可思議。
在他的世界裡,就是簡單的畫畫,遛狗。和伴侶在一起。偶爾出來兩三天度個假。
那也已經是極限了。
『我好想念我的狗。』他有點孩子氣地說。
他沒有說他羨慕。也沒有不置可否。
只是單純地認為不可思議。
看得出來,他並沒有假裝。
說起他的狗狗,眼睛發亮。說著說著,就徑自笑了。
我們住的通舖,床位剛好前後相鄰。倆人坐在床沿,他一直說,邊讓我看他狗狗的照片。那隻穿著外套在雪地裡打滾的小狗狗。
他和我的世界與價值觀,是全然相反。
即使同是亞洲人。
碎碎念地說著他的小小煩憂,他的小小思念,他喜歡的赫羅納的中世紀古城。
雖然悶了一點。
然後,我問了一句很白痴的話:你是painter?那只是單純作為painter,可以維生嗎?
問了出口才覺得自己實在太白痴。
可是這個孩子似的男生卻絲毫沒有覺得彆扭或什麼。只是很乾脆地說『可以啊!』
××××
我和這個小男生的認識,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
然而,我卻常常記得他的單純。
他其實不是小男生了。但是任何比我小的男人在我眼裡,還是覺得就是小男生一個。再加上他孩子氣的表情,即使是孤僻的我,還是讓他給逗笑了。
有些人就是這樣子。
他的個性可以和你南轅北轍。
他喜歡的東西可以與你完全相反。
可是你就是會喜歡和他相處。
因為那就是一種直覺。
直覺他的沒有機心。
直覺他的單純。
他或許不會是那種讓你愛上的人,或讓你覺得心靈相近的知己。但就是一個容易相處的朋友。
他大概是我在歐洲的日子裡,遇見的最舒服的一個‘遭逢’吧。
『we're two crazy asians! hahaha』
『this is so cute!』
我仍記得,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讓寒冷的赫羅納變得稍稍溫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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