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三年前。簡單的傻瓜相機。而眼前如此美。而回憶如此美。而照片如此糟。



黯黑的清晨,多依樹景區里。
我們在清冷中等待著朝陽露臉的一刻。

都說了,進入元陽舊城區,最值得的一件事情就是等待。
等待夕照,等待初陽。

如此的等待,即使不是換來幻麗與迷醉,也不會換來心痛。
如此的等待,不若等待一個人,換來悵惘。

後來你知曉了嗎?
他走了。你等他。卻等來無言。
你走了。他等你。等到的卻也是他的離開。
‘等來等去好玩啊。’他安撫你。
而其實,他已經沒在等你。
如果真如歌裡所說:等待是一生中最初的蒼老。

你已經垂垂老矣。 

一個山頭,滿山的人,黑壓壓的。我呆立著,興奮著。卻依然無法抵擋那寒風來襲,偶爾輕輕跳著,偶爾沿山來回的走。即使後來初陽已升。
大概是一副蒼白的樣子在初陽下顯得無力,身邊一位香港阿姨殷殷地遞過來一件風衣,硬是要我穿上。

‘我看你很冷。看你的臉都白了。’(真有那麼蒼白嗎?)‘拿,給你穿。反正有帶多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忙不迭搖手。不對不對,不好意思呀。我尷尬地搖手。

‘穿啦,等下冷到生病。’那來自香港的阿姨堅持,我只好接下她老早晃在手心裡的黑色風衣。
套上,登時暖住了胸口。

你我本是陌生人。卻不吝傳遞著溫暖。或許因為聚集山頭的這一刻,大家都只為了那同一份感動吧。

你發覺了嗎?
你往往對陌生人有最大的寬容。
卻對最愛的人,無法忍受一點點的背離。
你如此敏感。
注定吃苦,注定吃虧。

你學會了嗎?保護自己。
學習以陌生人的態度,來對待你最在乎的人。

那是大地,云海與太陽共譜的一幅彩繪。羞澀、嬌艷,爾后綻放萬丈光芒。
非一瞬間的美,而是循序漸進,緩緩柔柔地拉開屬于大地的一片帷幕,于是看見那無邊的層層梯田,水漾漾的嬌柔。
而初陽的光圈逐一擴大,伴著輕飄而過的淡淡云海。那時候,懷抱著柔軟的心,顫動于每一幅、每一瞬的微妙變化。

身邊黑壓壓的人群都是靜默的。沒有喧囂,沒有吵鬧。只有低語呢喃似的交流。即使那么多的旅人游客,即使山頭如此擁擠。大家似乎都有默契般的,用眼眸與心靈來體會一場日出。

大地。一個山頭又一個山頭。哈尼族人就這樣老老實實地在哀牢山中開墾著自己的明天。
多少年了?
記得詹姆士從河口的公車上就已經在和我們說,他要看的其實是哈尼族人的結晶。不曾想過如今是灌水期不灌水期,亦不曾思慮如今是否最有機會看到雲海漂浮。他的目的不是攝影,我們的目的卻只為了一方美麗,而不曾認真思索,梯田背後的故事。

在那山巒起伏天然屏障裡,哈尼族人如何運用他們的智慧和辛勤,墾殖了這仿似要抵達天際的無邊梯田,澆灌稻穀,灌溉生命。然後,綿綿延延了一代又一代。
當初,只為了生活。
如今她的美麗換來了旅人與攝影家的目光。

或許,那是哈尼族人的先輩不曾預料到的事情吧?

人生中無法預料的事,多著呢。
你懂了嗎?

在山頭上,我冷。卻感覺到一個陌生人風衣的溫暖。

多依樹的梯田是美麗而溫暖的,因為一件風衣。

那時候以為,我不會再遇到更溫暖的事了。一直到同一個下午,我們在杉樹林里遇見了孩子。

你要回首多久多少?
那昔日的笑顏?
你記得他說過嗎:不要糾纏於過去的種種美好。

那讓你崩塌的一句話。

你本來,就只剩下回憶。
他連回憶都不讓你。
你還在乎什麼呢?

繼續說吧。
說那些。老早已經過去的,不相干的故事。

那時候無憂的你。如今,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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